姜婵赶到荣寿堂,国师大人已经在里头为姜老夫人看诊了。因为外人在不好进去,姜婵只能使丫鬟把那布条给国师大人送去。
见小丫头掀开帘子快步走了进去,姜婵才心下一松。她才有些恍惚的在廊下踱着步子,感觉时间真是过得奇慢无比。
主屋里的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神色匆匆,候在外头的侍婢也大气不敢出。
这时候有个从外头疾步走来的婆子,因为步子太快竟发出嗒嗒的响动。才把晃神的姜婵给惊醒,循声望去却见那有些富态的婆子本还神色匆匆,可是对上姜婵的眼神却立刻缩着脖子,努力想把自己藏起来一般。
姜婵认出了是母亲身边亲近的嬷嬷,也懒得理会便挪开了眼。
那婆子期期艾艾的行了个礼,一溜烟就往屋中钻进去了。老实说,此刻除了祖母的事儿,其他什么都不能引起姜婵的注意。
姜婵靠着廊前的朱漆大柱子,看着外头春意盎然的景色却心中忐忑的厉害。
屋里,刚小跑进去的婆子看都没看周围的其他人一眼。直径快步走到王氏身边,凑着她耳语了几句。
王氏本坐在旁边守着,看国师为老夫人治疗。听了那婆子的话儿,当即脸色一变站起身来,也顾不得细说留下了几个大丫鬟嬷嬷,便悄悄退了出去。
刚一掀开帘子走出去,就见姜婵满脸惊惶的迎了上来,急切的问道:“母亲,祖母怎么样了?”
王氏看着自己女儿还有些稚气的脸庞,心中却五味交织。盯了她半晌,才呐呐出言道:
“阿婵,你跟我过来。”
姜婵有些疑惑的挑挑眉,也没多问。按耐住心中的焦躁之感,缓步跟上了走在前面的母亲。想起之前那满脸惊惧慌张的婆子,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绕过长廊,主屋后头的画廊圈了一片竹林。
祖母出身磐燕大族,崇尚风雅之事,最喜翠竹猗猗。刚来青云郡时候,约莫是怕她水土不服。祖父便在她的院子后头种上了一片竹林,如今虽然种竹的人已经不在了,可绿竹成阴看上去确实越加舒服。
姜婵随着母亲走到林荫青石路上,看着母亲王氏把身边跟着的仆婢打发到前头守着。姜婵这才出言,让身边的丫鬟也退回到后头去。
确认到她们的位置已经听不到二人的交谈,姜婵这才歪着头认真看向自己母亲,一双形状极美的凤眸清澈而通透,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般让王氏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母亲要说什么?”
王氏沉默了片刻,才极严肃的看向姜婵。眼睛一眨不眨,认真的盯着她似乎想看出什么。
“周氏死了。”
听到周氏的死讯,姜婵并不意外。锦荣对自家姐姐感情有多深,就有多恨周氏。一个弱女子凭着一股狠劲能千里迢迢找过来,就是为了寻找她姐姐回家。
却平白等到了姐姐一家近乎腐烂的尸首,让她怎么能不恨?
从把周氏交到锦荣手中,姜婵就知道她是活不下来的。
况且,从她敢对祖母出手。姜婵也绝对不会放过她,所以几乎没有迟疑或者害怕的表情。
她安静的回答道:“我知道。”
本来还怀有一丝希望的王氏,看她这般反应怎么还不知道这一切当真都是自己女儿授意的。
望着在她眼中尚在年幼的女儿,王氏神情不断变换最终有些悲切的怒道:
“阿婵,就算已经拿到是她所为的证据,你大可以来同我说!”
“你一个姑娘家,竟然对自己父亲的妾氏出手,”王氏话间一顿,登时更怒斥责道:“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为何不先同我说?”
言罢,瞧着神情依旧毫无波动的女儿。王氏突然觉得极挫败和心痛,五年啊!就是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可是自己的女儿却总是客客气气的把自己当做……关系稍疏的长辈一般。
别人家的母女是如何亲密,可是自己的女儿却油盐不进。
若说当真是铁石心肠,可是看她不管是对老夫人,还是对当初姜老太爷的模样。却也是极亲近的,王氏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
错过了自己女儿的七年,可现在这情形,是不是还要让她同姜婵客客气气的一辈子?
她悲切的瞧着姜婵,即失望又无力的说道:“阿婵!我是你的母亲!”
王氏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姜婵总是这般不冷不热的模样。可是她却并不知道,姜婵明白的越多,想起前世自己所遭受的那些,对他夫妻俩就实在亲近不起来。
况且,今生不管是父母的态度,还是关于母亲的事儿。大多都是她自己谋划出来的结果,明明清楚的知道,王氏的确是在真心对她。也知道自己应该享受现在所得到的疼爱,可是却依然忍不住怀疑。
因为一切都基于她的谋算之上,姜婵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不完全纯粹的情感,令她害怕自己会患得患失,于是干脆抓在手中,偶尔给一些甜头。
理智的养着,不愿意付出真心,也不愿意白白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