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章

到了单位，见同事们一个个跟幽灵似的，眼神空洞呆滞，面无表情地来来往往，这么热的天儿愣是渗得人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莫末更觉心塞，打了卡之后赶紧奔向办公室。

小小的办公室里也没好到哪里去。局里要裁减人员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蔡姐已经过了退休的年龄，就算她儿子位高权重，这回也多半呆不下去了；至于小李，看最近她身上散发的越来越压抑的气息，估计关系没走顺，心里还悬着。

而莫末自己，她本就对这份儿工作没什么期待，一直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更何况，就算想要留下，她也没那个门路去找人托关系啊！与其浪费粮食浪费精力做无用功，倒不如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种种压力之下，最近网民们也闹得挺凶，狩猎局好不容易把自己摘出去，可不敢再搅合进那泥潭似的乱局里。因此，往日就算不太忙，也不会干闲着的宣传部在领导们的一声令下都谨言慎行，莫末她们这个宣传部网络分部自然也成了没人管的放牛娃。

闲着也是闲着，大家又都没兴趣聊天，莫末也不自找没趣，像前几天一样，默默打开电脑刷星网浏览新闻，及时掌握最新动态。

只是，这天却没像往常一样风平浪静地过去。十点钟的时候，群里通知大家去大会议室开会，全体职员一个都不能少，都得去。

很容易就猜到这次会议的主题可能跟裁员有关，因此大家一个个都跟去刑场似的，满面忧虑，满身愁绪，看得人忍不住叹气。

莫末跟蔡姐小李找了个不起眼的后排角落坐下，没一会儿，宽敞的阶梯大会议室就填满了人。只是，大家都没心情闲聊，发呆的发呆，玩手机的玩手机，还有有气无力趴在桌上睡觉的，偌大的会议室竟没什么声响。

进单位这么久了，莫末还是头一次发现，原来局里竟然有这么多人！她知道有许多经常在外面活动的外派职工，却完全没想到竟然这么多，以前狩猎局能养活这么多人，着实了不起。只是，如今形势不妙，再勇武的猎人也不敢轻易出城，与之息息相关的狩猎局没了供养，做出裁减人员的决定，倒也无可厚非。

往日总是姗姗来迟的领导们这回倒挺准时，没一会儿就全部到位了。估计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一个个都看着有些灰头土脸。

领导们磨叽的作风倒是没怎么改变，一个接一个说，说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进入正题。果然不出众人所料，这次开会确实是为了人员裁减的事儿。

预想跟真正面对，终究是不一样的。这个公开的秘密还是秘密的时候，大家担惊受怕，可也会心存侥幸，万一这事儿只是谣传呢？可如今真亲耳听到了这个消息，或许是压抑太久了，亦或是这么多人起哄无形中壮了胆，往日唯唯诺诺的职员们纷纷暴起，安静又压抑的会议室顿时成了人间炼狱。

阶梯会议室很大，却经不住这么多失去理智发疯的人闹腾。最糟糕的是，阶梯会议室没有后门，只有讲台旁两个前门。

而倒霉的莫末，恰恰不凑巧选择了后排！

从第一个人突然暴起大骂，莫末就感觉不对劲了。只是，事情发展得太快，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会议室就乱起来了。机灵的领导们见势不妙，已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发疯的人没了目标就开始攻击身边的人。或是曾经有些过节的同事，或是受过欺压的办公室小领导，甚至只是没有什么交情的陌生人……这时候，有没有仇恨对他们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他们现在要的只是发泄，发泄心中的愤怒和惶恐，发泄对这见鬼世界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