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难得大日头晒着,庭内的雪竟有些融化的迹象,鸟雀也频频落下来啄水吃,明珠还带着幼子出来散步。
祖百寿暴毙之后,明珠晓得自己没了倚靠,便敛尽锋芒,深居简出,只为保护膝下小儿,所以甚少出来,今个见天气好,抱着儿子溜达,不想这一走就走到了上房,这是她作为大丫鬟时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如今人去楼空,睹物思情,祖百寿左娶右纳,算不得个好男人,但对于明珠,他便是她的天,如今天塌了,她安能不感伤。
抱厦内出来善宝,带着李青昭和锦瑟,三人准备去位于雷公镇郊外的粥棚,阮琅回来禀报,遇着很多原来参帮的帮伙,个个穷困潦倒,让阮琅帮着问问善宝,能否让他们重新回到参帮。
第一次,善宝回绝了。
第二次,善宝仍旧回绝了,
第三次,参帮众帮伙齐刷刷跪在阮琅面前,哭天抹泪,当年闯关外本着挖参发财的梦想,如今发财梦碎,不能衣锦还乡,谁也不想离开雷公镇,可是不走,他们没有事做,衙门又不准许,希望阮琅帮着在善宝面前说些好话,否则,他们就长跪不起。
想等的,终于来了。
善宝好不得意,便决定亲自去看看,那个阮琅,撑不住那样的大场面,出来碰巧遇到明珠。
“大当家的安好。”明珠抱着小娃给善宝道着万福。
善宝忙搀住她:“抱着孩子呢,何必多礼,你这是?”
明珠浅浅一笑,浑身无力的感觉,轻轻道:“天好,带六少爷出来走走。”
善宝点头表示明白,看她脸色极差,忙问:“病了不成?”
明珠微微一怔,随后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最近睡不好。”
如花年纪,独守空房,不禁让人唏嘘,善宝抚着小娃嫩嫩的面颊,满脸慈爱,稍后对明珠道:“你还年轻,该有个打算。”
言下之意,希望她改姓再嫁。
明珠何等伶俐,一下子便领会了善宝的意思,叹口气道:“也不是妾身想做那贞洁烈女,老爷他心里并不十分中意我,不过是枕头边放着,顺手罢了,所以我也不是为老爷守着,我是在守我的儿子,我另嫁他人,六少爷是祖家的儿孙,当然不会让我带走,抛下这么点的孩子,天底下当娘的恐没一个狠下这个心。”
说的颇为中肯,更搂紧了小娃,仿佛谁会从她手里夺走似的,忽然眸色暗淡,慢慢的还噙了滴泪,朝善宝拜了再拜,善宝不知何意,使锦瑟将她扶直了身子,问:“你有难处?”
明珠左右看看,并无其他人,遂道:“这个家由大当家做主,人人拍手称快,大当家自然是处事公道之人,然大当家毕竟不是老爷,年轻,又为女人,所以那些个人才有恃无恐想害您,妾身只希望大当家保重自己,好歹大当家活着,我们娘们有口饭吃,大当家若出了事,这个家不知沦落在谁手里,无论是谁,都是些黑心肝的,不会把我们母子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