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去走走,别聊太久,你的身子受不得寒气。”姒锦透过帘子看到了陆铭,心中虽埋怨陆铭方才的莽撞,但更多的还是欣慰。
真要算起来,阿彦身边只陆铭这么一个朋友,尽管阿彦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但她知道,他心里还是看重这个朋友的。
如今他能来送他们一程,也算是全了这一场交情。
“你还是来了。”温彦笑望着眼前的人,声音微哑。
一阵风吹来,他控制不住地咳了几声。
陆铭眉头紧锁,似是有些不耐,但仍是翻身下马,钻进了马车,紧跟着放下了那层厚厚的帘子。
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不见半分犹豫。
温彦低低笑了一声,“多谢。”
这一声谢,或许是为了他放下帘子的体贴,又或许是为了临别相送的情谊。
陆铭神色有些不自然,紧抿着唇不说话。
好在温彦也了解他的性子,并未继续停留在这个话题上。
“子詹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陆铭眸中划过一抹黯然,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茫然空寂。
温彦似是早就料到了他会是这般反应,轻轻叹了一声,道:“请旨回北境去吧!”
“回北境?我还回得去吗?”陆铭嗤笑一声,眼中不乏自嘲的意味儿,不管他当初是被构陷也好,利用也罢,当年魏老将军间接死在自己手上,这是不争的事实,北境的将士恨不能生啖其肉,回去?如何回去?
“子詹,路铭之已经死了,现在的你只是陆铭。”温彦低声提醒道。
见他迟迟不语,温彦心里默默叹了一声,从马车上的匣子里取出一个卷轴:“看看这个。”
“这是……”看着眼前这道明黄色的卷轴,陆铭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温彦并未作过多的解释,只道:“这道旨意是我同皇上求的,你交给岐国公。”
同样是遭先帝忌惮而导致的冤案,魏老将军之死和越国公府谋逆一案却又有不同——
虽说当初先帝自继位以来一直有意打压温家,但却碍于温家百年来的清名,迟迟没有动作。直到温昱被人弹劾,越国公府翻出了所谓的“物证”,先帝知道时机成熟,这才顺水推舟处置了越国公府。
也就是说,越国公府翻案,先帝会担上一个多疑猜忌的罪名,但却不会影响整个苍梧皇室。
但魏老将军之死却是实实在在由先帝一手主导的,命人冒充陆铭泄露军情给北翟在前,利用胡人借机行刺在后,一旦将此事揭开,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残害忠臣良将,魏家军乃至整个苍梧的将士必然会对皇室寒心。
先帝已经去了,他的名声如何并不打紧,但为皇室的威望计,为江山的稳固计,这件事注定无法公之于众。
对于这一点,皇上清楚,陆铭清楚,魏家更清楚。
然,清楚归清楚,要想心无芥蒂,魏家还没那么大的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