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风息,晨光清亮,谁还能想起那个惊心动魄的血夜。
张正瞧见节南的笑容,也笑,“小山姑娘今早气色不错啊。”
张正手下也死了几个,但活着的他,还得继续过日子,不可能一直悲悲戚戚。
“托二位的福。”节南上前,盈盈一礼,“崔大人怎么也来了?”
大王岭这局棋,四人下。
王泮林,千眼蝎王,崔衍知,还有她自己。
赢家有三,这会儿面对着面,就有两个。不过对面这个崔衍知,尚且不知她是对局的人。
张正抢答,“崔大人忙了一夜未合眼,还特意送柒姑娘回来。”
节南心道,这张正改当官了还怎么,马屁拍个不停,想他在凤来县那个小地方还挺神气活现的,商师爷面前还拿拿乔。
但她也是人精,顺着缰绳摸驴脑袋,再对崔衍知福一福身,“辛苦大人。”
崔衍知确实一夜未眠的模样,短髭泛浅青,眼中血丝根根,官服还是这几日一直穿着的那套,皱巴巴的,包扎伤口的布都没换。
“不过,大人也别忘了照顾自己,我瞧你这伤口挺深,还有新血渗出,要小心才——”突然回过神来的节南,发现自己关心得多了一点点,连忙收尾,“——是。”
崔衍知冷冷的眼锋扫过节南,原本一张没啥表情的脸,陡然疏远又防备起来,甚至向后退开一步,“本官省得,不劳姑娘费心。”
节南纳闷,这文官儿干嘛躲远?她瞧张正拍马屁是拍在马脚,难道她还不如张正,一不当心,给人以要砍马脚的错觉?
张正因此也留意到崔衍知的伤,一个劲儿凑跟前,劝崔衍知回去休息。
但崔衍知纹丝不动。
节南瞧在眼里,故意往崔衍知身前靠近一步,见他果然又退了一步,心觉文官儿只是躲她。
她转念一拐,柒小柒说得不错,多半是自己这张死人脸,让人一看就觉晦气。
节南一旦想通,不管真相为何,心里就会完全放下,“不费心,当真不费心,就是客套话,大人尽管放自在些。”
崔衍知想不到她不但看穿了自己,还毫不掩饰地说出来,不禁微恼,“姑娘这是什么话,本官有何不自在?”
张正愣嘎嘎,本来没觉着,让节南一说,满脑瓜也冒出疑问来,再瞧崔衍知的样子,分明是让那姑娘说中了得恼羞成怒。
他讪笑,打起圆场,“小山姑娘,大人守礼而已。对了,刚刚大人说,只需我跟他走一遭,你不必去见知府大人。”
崔衍知拿出一封牛皮红贴的官函,“知府大人昨夜已查点过税数,与账册无误,故而签了回执盖了官印,你这桩差事就算办完了。”
节南接过,仔细看过公文上的每个字,连官印都瞧了半晌,才点点头,“无误就好,只不知张大镖头何时能出发回凤来?”
崔衍知不明就里,“大王岭上死伤不少无辜者,知府大人要亲自问这桩匪袭案,张镖头是重要证人,少不得要耽搁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