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躲雨的,节南没在意,正想往大屋另一头走。
他还活着他怎么可能还活着我我亲眼瞧见他落了悬崖。那么高的地方,下面也没有河
那声音惶惶不可终日,呼吸喘抖。
另一个声音冷静,那不是他,而是王家九郎。听说王端严大人和中书大人本就像双胞胎,所以王九郎也和他像极。但我观察过,王九郎顽劣,行事懒散,为人尖钻,除了五官肖似,并无一处能与他相提并论。
节南站住了,手指轻摩那块年画雕版,望着窗纸上的两道人影,眸里深褐沉光。
这个声音的主人,她是认识的。
可是惶惶仍惶惶,会有那么相像的人么刚才只看了一眼,我就觉得他的冤魂终于找来了。你不知道,他刚死的半年里,我夜夜做恶梦,梦见他拉我一起死,要和我同归于尽
人死灯灭,而且是他自己心志不坚,非要走绝路不可。你虽有错,却算不得大罪,实在不必那么自责。
不我就不该到都安来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脸面成就大器。只要王家的人知道他寻死的真相,我也是死路一条。
我倒觉得你想得不错,大丈夫应顶天立地,成就自己,你不能为已经死了的人得过且过,浪费自己的才华。更何况你为此自责了好几年,也足够了。你不是说那日崖上只有你和他两人,下山时没见到别人就算有人瞧见了,又不是你害他推他,他自己跳下去的。总之,好不容易进了军器司,你一展长才才是正理,别辜负了我师父的推荐。
这声音一向严肃又磊落,节南从不曾怀疑声音主人的人品,想不到会听到他说不磊落的秘密。
伍枰惶惶声音终于指名道姓,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他那样的天才,百年难得的天才,竟然因为我
事已至此,后悔何用。我当初曾苦苦劝你,你仍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固执己见,以为能带人远走高飞。但你可曾料到今日这个结果这声音属于节南的版画师傅伍枰。
窗纸上的一个人影渐渐往下沉,节南能听见那人近似喃喃自语的哀叹。
是我天真。
好了,振作起来男子汉掉眼泪像什么话伍枰却一把拉住那人,孟元想想你当年的凌云壮志你老说我没出息,那就出息给我瞧瞧走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节南才走出大屋。
廊下无人,雨小了,风却狂躁,卷得雨密如针,统统扎进白墙,似要拆了才甘心。
她听到了什么啊
孟元说得那位寻死的王家公子,除了王希孟,还会有谁可是,王希孟不是病死的么得一种急病,无药可医,几日后就故去了。
她得到消息的时候,不能离开北燎,要说有疑心,也很快打消了。王希孟是晖帝看重的天才少年郎,不但亲自得他教习,更允诺光明未来,连她那种扫地的小宫女都听得到他的消息,可想而知他当时有多红,又是名门出身,家族傍佑,谁能害得到他
不是病死的,是寻死的
节南站在廊檐边上,本该扎墙的雨针全扎进她的裙摆,她也不觉得凉,只是出神怔想着,没瞧见园子侧门溜过一道人影,然后又溜了回来,穿雨走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