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阴云低沉。
牡丹菜园,所有的植物都在蓄力,等待那一声春雷。
崔玉真走进园子,看到节南在瓜棚架子下摸竹枝上的青藤。
她冷声道,“那是假葡萄藤。”
节南好似很感兴趣,“像真的一样。”这才转回头来,轻笑,“玉真姑娘新年好,崔大人说你要见我。”
崔玉真这日素颜,人比黄花瘦。
昔日莹润清高的大美人,如今只剩一副骨架,似乎能让那身绣着红梅的桃粉长袄压垮。
相思之毒,可比赤朱。
只是,比起上回相见,崔玉真眼里不再干涸,丝丝泉光。
“我要听你的实话。”崔玉真没再走近,眼里的桑节南,从来不失光华,一日盛一日,怒放不败。
桑节南不会知道,她多羡慕她。
节南眉眼都弯了起来,“崔大人是玉真姑娘的亲哥哥。”
“正因如此,他只会拣选他以为是为我好的话来说,而我已经腻烦听都是为了你好这句话。”崔玉真是个痴人,不是个傻人。
节南难得赞同,“这倒是,我从五岁开始就特别听不得人说这话,一听就浑身长骨刺,不叛逆都不行。”
崔玉真一默,慢慢挑高了一边眉,“你的意思是,我虽然开窍晚,总算开了窍?”
崔玉真说话一向有大小姐气,节南已经很习惯,“不是,我什么意思也没有,就那么一说。我这人从来自顾自,对玉真姑娘无意说教,每个人活法不同,而同样的活法,换做不同的人,结果也不一样,都得靠自己摸索。不过,玉真姑娘怨天怨地怨所有人的毛病可以改一改,今后遇事先自省一番,别一开口就让别人觉得不痛快。想想你怎么容忍孟元,拿出三分那样的宽容心,日子会好过很多。”
崔玉真嘴角不经意微翘,“这叫无意说教?”
节南轻打自己的嘴,“大年节下,瓜子吃多了,唠叨。”
崔玉真笑颜一点点涩,“我曾真心想交你这朋友。”
节南淡笑,“我知道,但你也要知道,交朋友这样的事是不需要特意去想的。”话锋一转,“玉真姑娘要听什么实话呢?”
“孟元没死?”
“是。”
“他真正的身份是大今盛帝?”
“是。”
“他接近我,只是为了一份秘密地图?”
“至少是他的初衷。”
崔玉真突而咄咄,“他对我其实一点感情也没有?”
节南望了崔玉真半晌,“以那位的性子,若不是他心仪的,他也懒得陪着做戏。再说,你与他相处得久,应该比我明白。”
能让枭雄起掠夺之心的女子,不会毫不起眼。
崔玉真的呼吸有些急,双肩起伏,“我不能确定,因为我从前自视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