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我终于等来了苏沐。两名侍卫一路将他拖回牢房,随意地掷进来,好像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将死的狗。
我扑过去接住他。只见苏沐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他双眼紧闭,脸色惨白,额发早已被冷汗浸湿,呼吸微弱。
嗓子发堵,鼻中酸楚,眼睛内水雾濛濛,我极力控制才没让自己落下泪,俯身低声叫道:“苏沐,苏沐,你怎么样?苏沐,听得到我说话吗?我是莳萝。”
眼睑蠕动,苏沐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我浅浅笑了一下,轻声道:“阿萝。”
我抱着他,难过得愈发厉害:“怎么伤成这样,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苏沐眼睛弯了弯,神情间竟有几分轻松:“我就知道应该来找你,若今日这刑由你承受,我这辈子怕都不能原谅自己。”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簌簌地落下来。我哽咽道:“谁要你自作多情,这点事本姑娘还能扛不住。”
苏沐颤巍巍地举手帮我拭泪,软声道:“是,阿萝厉害得很。阿萝,不哭。”
眼泪落得愈发急切,我偏过脸不看他,闷闷道:“谁哭了?都是你陷害我,不然哪有这么多事。苏沐最讨厌。”
“是,阿萝没哭,我最讨厌。”
林玉下手真他大爷的狠,苏沐伤得很重,流了很多血,再加上之前身上的伤,情况不容乐观。半夜,他又发烧了,身子烫得厉害。
正在我急得无法之际,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一个不算法子的法子。其实这个法子已用过,即用我的血来救他。
那次梁仁血煞毒发作,我便是用自己的血克住毒性蔓延。或许是世代行医与各种药材毒物接触的缘故,我之前所在的那个家族中总会有人体质特异,我便是其中之一。自小不怕任何□□,身体恢复速度极快,有时为了取血做实验,便要划出好大一个口子才行。因为若口子小了还未等血流出,伤口就自动愈合。
既然我当初把血喂给梁仁能助他抑制毒性,那么现在喂血给苏沐,是不是就可帮他愈合伤口?
我从胸口摸出那把桃木小剑,狠狠划上手腕,把血口子放在苏沐唇畔,督促道:“苏沐,喝下去。”
苏沐张眼见我如此,不由着急:“阿萝,你做什么?”
我扶他稍稍起身,将伤口凑得更近:“没时间跟你解释,快喝,我又不会害你。”
苏沐挣扎着偏开头:“阿萝,别做傻事。这点伤我挺得过去。快止血。”
止你妹的血,你再不喝伤口就愈合了好不好,我待会还要再划多疼啊。我心下急躁:“罗嗦什么,让你喝你就喝。”
苏沐紧抿了唇,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
眼看着血就要流到地上浪费掉,我心疼得一哆嗦,吃多少东西才能换来这些血,苏沐你个败家玩意。我放粗声音,恶狠狠道:“你到底喝不喝?”
苏沐充耳不闻,索性闭上眼装死。
擦擦,你都伤成这样,难道我莳萝还治不了你?盛怒之下,我俯身将手腕处的血含入口中,偏头贴上他的唇,伸出舌尖去撬他的牙关,欲强行将血灌下去。
苏沐浑身一僵,蓦地睁大眼睛,水眸晶亮闪光。
我舌尖撬得更加用力,横眼睛瞪他,你倒是配合点啊。
下一秒。
好吧,苏沐真的很配合。他启唇让我把那血渡到他口中,很干脆地咽下去。只是……
搂在我腰间的双臂猛地收紧,我猝不及防,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唇齿相撞,只觉唇上一痛怕是磕破了皮,口腔中满是甜腥之味。
苏沐眼睛亮得惊人,呼吸粗且重。
这时若再反应不过来的话,那我神经迟钝真是堪比楚江。很明显我比楚江好上许多,所以马上意识到不对劲,立即挣扎着起身。
不料,苏沐搂在我腰间的手扣得死紧死紧,我愣是没挣开。灵巧温热的舌滑入口中,我脑中如烟花般蓦地炸开,神智有一瞬恍惚。
不过也只是一瞬恍惚而已,我马上清醒过来,手肘撑在他胸前猛地用力。苏沐痛得一声低呼,脸色又白上一层,眉头紧蹙,额头冷汗涔涔而出,手上却是毫不放松。我突然意识到身下这人还是个重伤员,也就不敢再乱动。
不敢乱动的结果就是被苏沐彻彻底底地占了一次便宜。
从他身上爬起后,我恼羞且怒地坐在一边,偏头对着墙不再看他。仗着自己是重伤员是吧,仗着本姑娘善良不愿揍你是吧,仗着你那张脸长得还不错是吧,你二大爷的,我的初吻啊,我的初吻就这样没了,心中郁闷无以复加。
余光瞥见苏沐慢慢蹭过来,垂眉低眼温顺得像小媳妇。擦擦,我再信你温良纯善就自戳双目。
苏沐伸手小心翼翼地拉拉我的衣角,轻声道:“阿萝,你生气了?”
我摸着磕破皮的嘴唇,将头偏向里,不理他。
苏沐再次扯扯我的衣角,声音更低:“阿萝,明明是你先亲上来……”
我转过头恶狠狠瞪他,你再敢说一个字?!
苏沐瑟缩一下,好半晌,仰脸才慢慢凑过来,微阖双目,纤长细密的睫毛轻颤,病弱的面容飞上一抹红晕,他启唇小声道:“阿萝,你别生气了。不然我先亲上去,再让你亲回来还不行吗?”
我一拳挥去,却在接近他身子时堪堪顿住,当场暴跳如雷:“苏沐,你丫的给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