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真是奇妙,事事出乎意料。
一夜之间,我们四个的人生已然颠倒。我、苏沐、楚江、温婉,不同立场的四人从未如今日这般一心,一心找到云虚子,然后往死里打!
眼下情况是我占了苏沐的身子,一跃成为剑冢少主。苏沐最委屈,成了弱不禁风的二少夫人温婉,每日急走一步喘三喘,多站片刻腿发软,真真别有一番滋味。
而我房间中躺着的人则变成了楚江。原本的楚江现在已是温婉。
因为我到二少夫人房中去的次数越来越多,对原来的少夫人越来越冷,乃至于十天半月不光顾一次。于是剑冢传出流言,说二少夫人得宠,与少主恩爱有加形影不离。而少夫人因跟清虚观观主云虚子有数不清道不明的瓜葛,少主知晓后震怒,遂冷落了少夫人,并下令全江湖捉拿云虚子,生死不论。
传言传得有板有眼,连我这个当事人几乎都要信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云虚子的怨愤之意日减。当然,不是因为时间久好了伤疤忘了疼,而是我慢慢意识到成为剑冢少主的好处。
其一,除了仍在闭关的苏圣外,全剑冢不仅没人再敢为难我,而且还个个将我簇在掌心,对我言听计从。就连往日大不待见我的顾青,如今见了我也要依着规矩尊称一句“少主”。这感觉真是飞一般的爽!
其二,我的武功有了质的飞跃,从往日垫底的战五渣一朝变成江湖前十的高手,想飞就飞,指哪打哪,简直是人生开了外挂。
其三,苏沐这张脸比我的那张美多了,不施粉黛就有十分颜色。我虽然不甚在意相貌,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能美一点自是极好的。
其四,再也不用担心每月要死要活的那几日,彻底解放了!
我的人生解放了,自然就有人郁闷了。
一日,小桃跑来寻我,甫见面便“噗通”一声跪下,抱着我的腿哭得鼻涕一把泪两行:“少主,少夫人才刚过门没多久,就算您喜新厌旧也不至于厌得那么快。你难道忘了当初同少夫人如何情深意浓的吗?你难道忘了当初指派我前去伺候少夫人时,说的那些话了吗?你说她是比你的命还重要的人,要我一定护全她。话还在耳边未散,少主你怎么就变心了呢?呜呜呜……”
难得小桃如此忠心,可惜少夫人已不是那个少夫人。小桃也是个大嘴巴,不能对她说太多,万一泄露了让顾青知晓,那我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小桃见我不说话,激愤起来,一抹眼泪,恨恨道:“一定是有人在你耳旁嚼舌根,说少夫人跟那道士有染。少主,我是撞见少夫人跟那道士卧室独处,那道士长得确实也年轻英俊。不过,他们处的时间不到一盏茶,这么快的男人少夫人怎么可能看得上?”
我:“……”竟无话反驳。
小桃担忧房里少夫人的前途,拽了我的衣角,哭道:“少主,你有空没空也要来少夫人房中坐坐,看她两眼啊。”
这时,真正的剑冢少主自外行来。但见苏沐撑着温婉的身子,捂了心口颦着眉黛,扭着比杨柳还要细的腰,由贴身丫鬟红梅搀着移莲步而来。
我一眼瞧见,又是好笑,又觉好玩。遂迎上去,亲亲热热地搭讪:“婉儿今日怎么来了?身子可恢复了?”
苏沐不悦,瞪我一眼。
一旁的小桃子正为她家少夫人抱不平,此刻见到狐媚又趾高气昂的二少夫人,也不顾得哭了,霍地跳起,冲上去就要厮打,恨声骂道:“区区妖艳贱货,还想跟少夫人争宠,我呸!今日就让你见识你桃姐姐的厉害。”说着长指甲一伸,往苏沐脸上抓去。
若在往日,小桃连他的衣服边也休想沾到。然而今已非昨,苏沐束在温婉的孱弱身子中,武功全无,又有一身治不好的弱症,有气无力,就算会招式也挡不住。所以小桃扑过去时,他竟未能躲开。眼见小桃一把下去,要在那张白嫩嫩的脸蛋上抓出五道血痕。说时迟那时快,苏沐目光一凛,冷喝道:“退下!”
小桃一怔,鼓起的勇气如破了的皮球,瘪了。抬起的手挨着那脸颊,半天没落下去,眼睁睁地看着苏沐淡定地走开。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捂了眼:“我没脸见少夫人,我竟然怂了怕了……”
我叹了口气,捏了她的手放在脸上。
小桃迷蒙着泪眼看我,哭得哽咽:“少主……”
我道:“没脸见人要遮脸,遮眼是掩耳盗铃,可懂?”
小桃:“……”
苏沐心情不佳,闻得小桃又哭又闹,脸色更加不好,拂袖道:“有事说事,没事回去。哭来哭净去添乱。”
经他一提醒,我顿时想起小桃来这里不可能只为了哭诉,这丫头说话一向没重点,我不留心竟被带偏了。
“呀”的一声,小桃一拍脑袋,慌道:“都怪我,光顾着哭把正事忘了。我错了,我对不住少夫人,呜呜呜。”
我扶额:“正事呢?你倒是说啊。”
小桃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少夫人要死了!”
这一惊非小。虽然目前这具身子用得爽,但原装的毕竟陪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不知道符咒的效力会不会失效。万一失效,一切复原,若原状身子有差池,那我岂不是要变作孤魂野鬼?
心中慌乱,我推开小桃,脚底生风奔向清月苑。
苏沐想追上来。但力有不及,只远远喊着:“凡事有我,你别慌。”
一口气冲至院门外,我一脚踹开门,径入房间。见“自己”直挺挺地躺着,目光涣散,面色苍白,一副要死不活模样。卧槽,“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忐忑地走过去,我带了哭腔:“教主,这是伤了还是病了?你千万要保重,你死了我怎么办?”咦,这话听起来好像哪里不太对。
楚江木着脸,眼底一片绝望:“我真的尽力了。”
我骇得一颗心突突直跳:“到底出了什么事?”
楚江掀着被子,撩起太在意。谁知从昨天开始那里就一直流血,止血膏用了一瓶也不顶用。照这个速度,不出十天半月我就死了。”他很抑郁,很内疚,“莳萝,我真的有爱惜这身子,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若我死了,你就用着苏沐的吧,别换回来了。”
我:“……你没叫大夫吗?”
楚江垂了眼:“我虽不是女人,但也知道分寸。这种事情叫大夫实在难为情。”他散出绝望气息,似要自生自灭,“莳萝,你别声张,让死得我有点尊严。”
我:“……”
天雷滚滚,雷死众生。我捂着抽疼的心口,道:“教主,你并无生命危险。你只是……”
楚江动了一下眼珠:“只是……”
“只是来了月事。”
楚江:“……”
月事是每个女子心中隐秘的痛事,眼睁睁地看自己的血流得哗哗哗,却无能为力。有时疼得厉害,疼得几乎满地打滚,也只能强忍了。
这事跟房事一样谈起来就尴尬。通常也就私下里跟师姐们聊一聊,如今竟要跟一个大男人分享心得,对方还是跟我不对付的楚江,靠!然而更尴尬的犹在后面。
楚江接了月事带,拎着打量几番,茫然地问:“怎么用?”
我捂脸:“……”苍天,劈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