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达屏上本来清晰的雷达波以及红绿点忽然被一片茫茫的白点屏蔽，薛凯丽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以为是机器出了故障她并不惊慌，在指挥频道里沉着的说：“我的雷达坏了，姐妹们，杀！”“杀！”在她之后，其他人纷纷和道。六架金雕也不再追求什么阵型，盯着对面的敌机就冲了过去。

二十比三百，二十里面还有八架是防守能力还行但是没有一点进攻能力的空中堡垒，别说女子志愿军的飞行员在技术上本来就比国防军空军的男同胞要弱上一筹，便是她们能够超常发挥，数量上的巨大劣势注定了这会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戳。

“姐，姐，我不想死！姐，我真的不想死！”最后时刻，当一个名叫林小雨的飞行员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在幸存飞行员们的耳中的时候，不少人都掉了眼泪。这个叫林小雨的女飞行员，她还有一个身份是薛凯丽的姑子。据后来女子志愿军总司令部提供的资料，这次任务，林小雨本来没有入选的资格，是她的哥哥不放心自己的新婚妻子，找的关系将她硬塞进去的。林小雨的哥哥，时任团结旅中队长的林小风怕薛凯丽会怀上身孕，所以特地拜托自己的妹妹照顾她。而他绝对不会想到的是，他找到自己的军长才求来的这个机会，结果只是让自己在这次注定留{名青史的空战中多了一个魂牵梦绕的对象而已。

林小雨向薛凯丽哭诉她不想死的时候，六架拖后的金雕已经只剩下两架。而薛凯丽驾驶的那架在三架美式金雕和两架霹雳的夹击下，左翼中弹，机动性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处境比林小雨要恶劣得多。林小雨喊出第一声姐然后说她不想死的时候，薛凯丽脸上的眼泪就下来。十分钟之前，在她的战友，一个叫孙红姑的二十三岁的大学生尖叫着“姐妹们，我先走了”然后驾机直接撞上一架负伤美式金雕的时候，薛凯丽没有哭；三分钟前，在宫大美尖声笑着喊“我被击中了，姐妹们，先走一步！说好了，下去以后继续一起打鬼子——哈哈哈”的时候，她还是没哭。而现在，林小雨喊出如此没有气节让她丢人的话，她的眼泪却立刻就下来了。真的不是因为林小雨是她的姑子的原因，哪怕是最后时刻，薛凯丽心中依旧是这么认为的。她掉眼泪的原因是忽然想到了林小雨在此之前仅仅有八十三个飞行小时，而且所谓的实战经验不过是跟在大部队后面飞了一次琉球群岛而已。嗯，这些还不足以让她的心防失守。林小雨那声“姐，我不想死”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威力，盖因为在林家，她是薛凯丽公婆和老公每天都挂在嘴上的“我家的大学生”。“小雨，我害了你，我该坚持让你留下的，”心中这样想着，悔恨的情愫便怎么也抑制不住，眼泪也就倾盆大雨一样滚滚而落。

尽管脸上泪雨滂沱，薛凯丽嘴上却嘶声喊着：“林小雨，你还是军人吗？你可是我们林家的骄傲啊！”

眼泪模糊了薛凯丽的视线，她的金雕本来就已经负创，于是，她才嘶声喊出这句话，便觉得机身一震，而不等她做出反应，剧烈的爆炸声中，一团炙热从身后扑上来，最后时刻，她也不掌控操纵杆了，而是双手同时抓向话麦按键，竭尽全力的喊道：“林小风，我爱你——”

薛凯丽最后给自家哥哥的表白，林小雨并没能听到。她脸上流着泪，嘴里面喊着“姐我不想死”，右手死死的握住操控感，拇指同时使劲的按住机炮射击按钮。尽管心中怕得要命，尽管真的畏死，但是林小雨却依旧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而勘称奇迹的是，从她喊出第一声“姐我不想死”开始，她居然连续击落了两架敌机。

十二架金雕，十二个巾帼不让须眉、正值花期的女飞行员，在三百架敌机面前，她们愣是为自己的战友创造了将近二十分钟的逃生时间。不仅如此，最后被美国人掩藏起来的相关数据显示，这一场敌众我寡的空战，她们硬是取得了十二比三十一足以让须眉羞愧的战绩。

八点半左右，巴西圣保罗军用机场航空楼内的雷达站。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站在雷达屏前面的楚天歌面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冷汗如雨。而在他身边，傍着他的水红袖更加不堪，手上一片冰凉不说，身形也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会晕阙过去。不怪他们反应这么大，实在是他们太了解空战的残酷性了。他们深知，返航的时间每滞后一点，那就意味着危险多上几分，更意味着会多损失几条甚至几十条人命。

陈师昌率武悼天王号航母舰队回国的时候曾给他留下一个中队的海基金雕，而在持续的战斗中，这一个中队的海基金雕目前已经只余下五架。这五架金雕在第一时间就被他放出去了，以他的估算，现在应该接应到返航的两架空中堡垒了，那么为什么雷达还迟迟侦测不到它们的身影呢？

“张诚峰失去联系多长时间了？”忽然，楚天歌嘶吼着问身后的几个军官。

“已经半个小时了，”一个上校答，他同样的一头冷汗。

“张诚峰这个混蛋！老子要毙了他！”楚天歌忿忿骂道，左手用力挥动一下，一个用力过猛，带动水红袖，两个人差点撞到雷达屏。

“噔噔噔——”有脚步声传到众人耳中，楚天歌深吸一口气往门口看去。一个满头大汗的少校从外面冲进来，对上楚天歌的目光，他挥舞着手上的电文喊：“总座，张队长回电了，他们已经成功的接到空中堡垒编队——总座！”

“妈的，张诚峰这个混蛋！”楚天歌骂，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水红袖心比较细，她追问：“是空中堡垒编队？编队？”

少校看了电文一眼，答：“是的，就是编队。”

“天歌！”水红袖转身扑入楚天歌怀中，堂堂一个中将像孩子一样的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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