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此事平息,仅仅在十多天之后,又一股灭绝生机,极不寻常的凶邪杀意,正张狂无比地挑衅他的剑心,令他忐忑不安。于此同时不虚也匆匆寻到他,讲明大邪王的遗失以及在拜剑山庄出现的迹象,力邀他出山相助。
关于大邪王的被盗,一切的线索,都表明与如今威望ri盛的中洲武神有关。不虚深知大邪王引人入魔之能,也心知王宗超武功之高,杀气之盛,唯恐武林又出了一名如当年云顶天般的绝世凶魔,所以才联络整个华夏禅宗最强的力量,连同天剑无名一同前来。
“世俗姓名不足为重,然而天剑之名,却足以叫世人仰望。我虽不完全认同天剑之道,却也知这是一条正道,理应广为弘扬,又怎可随便埋没?”听了无名所言,王宗超只是摇头。他心知无名是因为养父叛国这才抛弃了得自养父的姓名,以示恩断义绝,所以也不计较。
无名淡然一笑,“我如今也不过是一名山野村人,早已疏于剑艺多年,相比舞枪弄剑,平时倒是更乐意于拉两手二胡自娱。倒是阁下能够不拘门派之见,不遗余力广弘武道,令我颇为叹服。倘若阁下能够不cāo之过急,而是持之以恒,徐徐图之,更是武林幸事。”
无名对王宗超所作所为其实持保留态度,只因王宗超广弘武道的长远利弊尚且不论,但就目前而言已造成武林颇大的动荡。如今整个武林之中,推崇王宗超者有之,嫉恨诽谤者有之,心存狐疑者有之,因彼此分歧而爆发的流血冲突也已有了好几宗。加上天下会刚刚覆灭,许多势力急于抢夺天下会留下的庞大势力真空,整个武林如今已是暗流汹涌,动荡不安。
无名久历人心险恶,不得不担忧王宗超其实真如江湖谣言所说的暗藏异谋。更何况王宗超凭空出现,来历师承都无人能知,实在有些诡异。再对照如今的大邪王诸事,他的担忧似乎并非杞人忧天。
就在王宗超出现时,包括不虚在内的所有僧尼都双手合十,向他问好。其中五人与不虚并肩而立,似乎也是一宗之尊,余下十二人比六人稍后一个身位而立,应是辈分较低。
王宗超也早已注意到这些僧人衣着气质各异,或庄严肃穆、或面带悲苦、或无悲无喜、或淡然出尘……显然并非出自同门,但是气息却在隐隐间联成一气,行动进退,宛若一人,而且内息之强之纯,似乎个个都是比释武尊更强的先天高手!
待对方自我介绍,果然这些人竟是来自六个不同的佛家宗门,分别是北少林罗汉堂首座灵禅、南少林戒律院首座方慧、五台山渡尘禅师、九华山莲华寺主持梵觉、摩陀寺普航大师,加上弥隐寺的这一代主持不虚,来头都是不小。单是南北少林寺都有人前来,就可以看出佛门对大邪王一事的重视,只因风云世界的少林寺一向极为低调,一直处于半封山状态,极少有武僧行走江湖。
这些人隐隐以不虚为首,但并非不虚武功最高,关键还是在于不虚的已故师尊正是jg通佛、医二理,更修成“照心镜”,可以看尽红尘内的世人世事,神妙无穷的僧皇。他生前倍受全神州僧侣推崇,隐隐为僧尼之首,故有“僧皇”之称。不虚身为其衣钵传人,故也沿袭其位。
就在此时,身在拜剑山庄的武林人生也多半汇集过来,见雄霸竟然也敢前来,不由都面露异sè。不少与雄霸有夙怨,甚至参与覆灭天下会的人们都是咬牙切齿,正待一涌而上。
只见不虚合十道:“我等此行实为两事而来,第一是这位雄施主……”
“雄某自知罪孽深重,正要向天下英雄有个交代。”雄霸叹息一声,先向四周团团行了一礼,随即在无数人惊愕的目光中,毅然举掌重重击向自己丹田!
这一击竟然毫无保留,重击之下,雄霸丹田破裂,三分归元气呈红蓝绿三sè滚滚外泄,一身功力竟然就此废了!雄霸整个人更显苍老虚弱,缓缓颓然坐倒,若非一旁僧人扶持,只怕已摔倒地上。
除了王宗超外,任何人都没能料到这位一代枭雄,竟然做出这种举动来,一时一片鸦雀无声,人人呆呆而立。
片刻之后,雄霸才以虚弱无力的声音再次开口:“天下会从此解散,资财除用于遣散帮众外,大部分已悉数散与天下老弱病残以及鳏寡孤独者。余下财物则均赔与雄某曾得罪过的英雄好汉,雄某本人分文不留,从此退出江湖,皈依佛门,在青灯古佛前了此残生。哪位英雄若还怨恨难消,要取雄某这条残命,只管前来,雄某绝无怨言。”
堂堂一代枭雄,却落得今ri凄凉下场,已颇令人慨叹。如今他只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老者,一时倒是没什么人肯落
步惊云则面sèy沉,凝立当场,默不作声,但他紧握双拳,却发出连串骨骼炸响。
“二师兄,师父既已悔悟,不如就……”就在此时,聂风扶着断了一臂的秦霜也走上前来,看来雄霸已释放了秦霜。他们两人一个仁慈,一个忠义,对雄霸的仇怨又远不如步惊云大。在雄霸悔悟的情况下,他们不但不再会向雄霸寻仇,说不定还会竭力阻止别人杀雄霸。
此时不虚也适时向步惊云劝说:“冤冤相报何时休?施主多年行走江湖,不也难免又误伤人命之举,若各方苦主同样向你寻仇又能如何?雄施主虽然当年行事手段太过毒辣,但也有不少清剿匪患,维持武林安定局面的义举,并不能完全等同于无恶不作的魔头,何况如今他又接济无数贫苦百姓?此后雄施主将终生隐居佛寺,足不出寺,念经诵佛以消弭过往罪孽,你看如何?”
不虚的说法相当于要将雄霸终生软禁,这也绝对是一种不亚于自废武功的惩罚。步惊云面sè数变,最终叹息一声,向后退开一步。他并非绝情寡义之人,虽与雄霸仇深似海,但也感念他十几年来养育教导之恩,如今见他如此凄凉下场,也终究没能硬下心来下杀手。
自孔慈死后,他如今的人生意义几乎已完全是建立在复仇之上,此时一旦放弃复仇,他之觉得一颗心空荡荡的,天地间一片晦暗,整个人不知要归何处去。
也有一些人心怀不甘,但却顾虑佛门及天剑无名的态度,不由纷纷看向王宗超,望他出头。
可惜王宗超也并无置雄霸于死地的意思,只是点头道:“能够如此了断恩仇,不至冤冤相报,的确是件善事!”
雄霸则勉力起身,向众人称谢。就在此时,又有一大批人不断从几艘船上运下一些货物,陆续抬入拜剑山庄,打开一看,却都是一些金银财宝、丝绸锦缎,乃至名刀宝剑等,却是雄霸承诺赔于众人的财物。
天下会称霸江湖已久,积累下的资产委实富可敌国,虽然眼前只是小部分财物,但也已足够让现场绝大部分武人舒舒服服过上一辈子,顿时有不少人眼神发亮,心想能够在家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又何必辛辛苦苦去练武闯荡江湖?一时对雄霸的敌意更是锐减七分。也有些有骨气的武者对雄霸怒斥痛骂,但雄霸却一直逆来顺受,唾面自干,倒让人更多出三分好感。
不虚欣然道:“此事总算善罢,不至再令千万人流血,实是功德一件。不过除次之外,贫僧还有一事……”
“大师可是要说佛音寺万劫谷苦心佛中的一铁盒么?”还未等不虚说明清楚,王宗超已坦然承认:“不错,此物如今正在我处!”
不料王宗超竟然如此直接坦诚,不虚不由怔了一怔,反而有些迟疑地询问:“此物七天前刚刚于佛音寺中被盗,而当时施主却不出拜剑山庄,显然并非施主所为。想必施主也是一时不察才从他人处收下此物,然而此物凶邪不详,若不交由佛门镇压超度,只怕会引来弥天大祸。”
但王宗超却摇头:“我看此物凶邪惊天,绝非佛门之物。且此物对佛门怀有极大敌意,只怕最多只能镇压一时,却休想将其超度,有朝一ri,必然脱困而出。与其如此危如累卵,祸害后人,倒不如由我彻底消去隐患!”
不虚闻言眉头大皱,只道王宗超这个武痴想必是图谋大邪王这柄旷世邪兵以及其中的“邪王十劫”,又再劝说几句,但王宗超依旧不肯交还大邪王,只得叹息一声:“为天下苍生免遭荼毒,我等誓非收回邪物不可,但倘若因此于施主大动干戈,实在非我等所愿。”
“也不需为难。”王宗超仰天长笑:“只需有人于武道上叫我甘拜下风,我自会承认佛门实力,将大邪王原物奉还。”
“阿弥陀佛!”不虚神sè肃然,低诵了一声佛号,开口询问:“施主此话当真?”
“若能够领会天剑与大师的实力,品尝一败,足慰平生,又岂可错过?但若不成,这大邪王还需由我镇压收服为妥!”说话时,王宗超眸子深邃无比,却又隐隐有浩光流转,仿佛在一片无尽深沉的虚空之中,ri月深藏,轮回不绝,一切生存寂灭仿佛都在其中。
看到王宗超眼神,不虚心中凛然,开口道:“不劳天剑出手。若施主不顾虑以少敌多,不如就由我等十八人结一阵势,施主若是不能如期破阵,就此认输,交还大邪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