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歌回头看着他,觉得不该再跟他拌嘴,所以没答应也没拒绝。
等出去之后才问了护士:“是一定需要个人陪他在医院么?”
护士摇头,“您先生目前的情况其实也不是特别差,如果饮食注意一下,完全不是大问题。”
“他要是能自己注意饮食,还用得着躺那儿么?”余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然后才看了护士,“没事了,你去忙吧!”
她本来是出去问行李箱的,不过去了半天都是在和医生研究东里现在的状况。
“其实不严重。”医生道:“但如果再这么不注意,后果可就只会越来越坏,就好像他上一次只是胃粘膜有问题,还没真正伤到胃呢,这一次就比上一次严重,这么下去不行的。”
她点了点头。
但其实,余歌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让他注意饮食,他的身份摆在那儿,每天的工作也必须去做。
人在商场行走,有几个人能规律、健康的饮食?他那么多应酬,要滴酒不沾就更难了。
回了病房,她也没说晚上陪不陪他住这儿,坐在床边看了他,面色十分凝重。
道:“医生跟我说了,如果你再这么折腾自己,胃癌离你真的不远了。”
东里拧眉,盯着她。
她一脸认真,也回视着他,一点都不回避,继续道:“你是不想让我去参加援非小组,所以今晚故意的,是么?”
这会儿,他才不屑的挪开眼,“自己的心里戏这么多,不做演员可惜了!”
余歌微挑眉,“既然是这样,那我明天一早的航班跟过去,也是来得及的!”
果然他一脸阴沉。
她这才笑了一下,“我不去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以后每天的每一顿饭都必须定时定量,应酬喝酒之前必须吃东西,决不允许出现喝醉的情况,禁止……去会所找什么玫瑰、茉莉。”
前一半的时候,东里听得好好的,但是后半句他眉峰一弄,“出去找不找女人,跟我怎么养胃有关系么?”
余歌面不改色,“你不是把吃饭的时间拿去找女人了么?没关系?”
两个人玩起了文字游戏。
东里侧过身躺着,“这意思,是正常吃饭之后就能去找?”
她看过去,终于不悦的蹙着眉,“看来我是不用在这儿了,你真以为把我行李箱藏起来我就走不成?”
“还是你以为不让我找到结婚证我就没办法跟你离掉?哪天只要我想,找个男人曝光恋情,曝光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觉得是我介意名誉,还是你紧张形象?”
大概是知道他肯定会沉下脸,不悦的盯着她,甚至今晚会闹得很不好看。
所以她直接往下说:“所以,我也可以不提离婚,条件也还是这个,先说好,但凡我发现你违背约定,没得商量!”
这感觉,好像整件事都得听她的。
可是东里竟然找不出可以反驳的话。
然后看着她又拿了包,对着他,“我睡不惯这儿,回自己办公室,有事给我打电话。”
没给他选择和商量的余地,直接走了。
余歌确实是回了她的办公室,因为她以前长期喜欢住这儿,办公室那么大,俨然就是她的另一个家,什么都有,除了没厨房。
她回去之后刚准备洗漱坐下来看会儿书,东里还真的给她打电话了。
她以为是多大的事,没响两下就接通。
“水没了。”电话里的男人低低的道。
余歌微蹙眉,她以为是水壶里的水没了,所以准备下去帮他打一壶。
但去了才知道是杯子里的水没了,水壶就在床头柜上,他一伸手的事儿!
她闭了闭目,又扯着皮笑看他,“耐心”的提醒,“东里先生,您是胃疼,手不是残废,知道么?”
男人淡淡的抬眼,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问:“你睡得安心么?”
她懒得回答,耐着性子帮他倒了水,仔细放在旁边,“这儿能够到吧?”
走的时候,狠狠瞥了他一眼,“除了身体不舒服之外,别给我打电话!”
然后关上门出去。
结果,过了不到半小时,他的电话再一次打进来。
这次余歌接了,也不着急,“怎么了?”
“睡不着,电视遥控为什么找不到?病人没有调台的权力么?”
她闭上眼,放下刚翻了一页的书,忽然挺理解他之前为什么脾气那么暴躁了。
被憋的!
余歌下去帮他找遥控器。
但是遥控器找没找到先不说,倒是把她的行李箱给找到了,在他病床里侧,平着放,不弯下腰探头都看不见的地方。
她忍不住笑,看了他一眼。
然后,遥控从他枕头底下找出来的。
所以,这个人其实不只是脾气琢磨不透、人前人后两个样那么简单,他简直还藏了没成熟的那一面。
“再有一次我今晚就关机。”余歌对着他。
可她回到自己办公室之后手机连铃声都没关掉。
以至于他的电话一进来,立刻打断了她的思绪。
抓过电话,“你这次最好是真的有事。”
“笃笃!”她刚说完这一句,有人敲了门。
捏着电话走过去,以为是同事,刚准备露出微笑,看到立在门口的男人,余歌一下子蹙了眉。
对此,男人美其名曰:“不是你说身体不舒服找你么?”
一个人睡,哪哪都舒服不起来。
东里顺手挂了电话,侧身进屋,二话没说就往她床上躺。
语调理所当然,“病房里又冷又臭,哪是人住的地方?”
她看着他自然的拉过被子,还给她留出个位置,“要不我去病房住?”
当然了,他不可能让她下去的,忽然起来收起了所有东西,帮她关了手机,也关了灯,床头的台灯两度挑了挑。
颔首看她,“上床,站着干什么,胖成这样谁抱得动?”
她这么高挑的个子也就一百零八的重量,而已!
余歌闭了闭目,忍了。
这里的床不比家里,两个人睡其实真的有点挤,想翻身都是前胸贴后背,弄得她很拘束。
东里反而很自然。
他睡觉总喜欢一条长腿缠着被子,如果她在,那就是打在她上边,顺手再把她往回用力揽一下。
头顶低低的、高冷的语调:“你对我就这么点价值,别扭什么?”
她不回话,努力闭上眼睡觉。
其实也没那么拘束,尤其她这几天是真累,躺着躺着也就忘了环境,睡得比想象中的安稳。
等第二天醒来,她已经转了个刚想,大概是昨晚睡到半途翻身了。
他的手已经圈着她,似乎也依旧是昨晚的姿势。
“醒了就别装死。”身后忽然传来他的声音,一点都不温柔。
余歌皱了一下眉,换平时她睁开眼之后要缓个四五分钟才起来,但是他这么一说,立刻起了身。
“我去买早餐,你自己回病房?护士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听到男人“嗯”了一声,坐起来穿鞋。
她也没怎么注意。
不过余歌准备进去洗脸的时候,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
东里正拧着眉费力的扭着臂膀,脖子一转,“咔哒咔哒”的一阵响,就像僵了一晚上刚刚得以活动。
事实也是这样,这一定是他生平睡得最差的一晚!
以前觉得,她入狱那会儿精神紧绷得难受,现在又觉得,身体受折磨的感觉也不必那好受!
所以,余歌带着早餐下去的时候,他竟然又睡着了!
护士看了看她,道:“听病人说昨晚看了个连续剧没睡觉,这会儿说要补觉,不让打扰!”
随后,护士才嘀咕,“我还以为是半夜胃难受睡不着呢,黑眼圈都快出来了。”
虽然没那么严重,但是余歌怎么看都心里有愧。
偏偏,到了晚上,他竟然还往她办公室跑,径直往床边走,俨然还要和她住一起。
她都说了最近不会过去和小组汇合,有那么不可信么?
余歌看了他,“一个人连续几天晚上不睡觉是会猝死的,知道么?”
东里随口补了一句:“中午不是补了么?”
一共补了三小时不到。
没办法,余歌出去和医生谈了,顺便给他办好了出院手续。
东里正拧眉准备出去找人,然后见她拿了出院手续回来,脸色一下子好看多了。
本来,余歌打算带他回老宅。
但东里浓眉一皱,明显的不乐意。
“简小姐也回来了,一家人正好住一起,不好么?”她转头看他,又示意他:“安全带系好。”
东里没动,“我不喜欢你婆婆,也不喜欢你姑姐,行么?”
这种变换的称呼让余歌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低眉给自己系安全带,“行吧,那就去我那儿。”
他很坚定,沉声:“去我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