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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应明说:“你的名字怎么有点儿象少数民族?鲜卑族拓跋氏什么的?”宁不拔说:“不是的,老子在《道德经》第五十四章里写到: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已经在建筑行业里做结构工程师,他立志要做个善建者,所以给我取名不拔。他认为一项事业真正达到相对完善和利益大众至少要两代以上的人不停的努力,所以一厢情愿的想让我也干这个,叫传承,他认为子承父业是技艺和资源的最佳保有方式。可我从小不喜欢建筑,也没有那根筋,终于学了法律,我们吵了无数次,他吵不过我,他说这世上没有战胜孩子的父母,就彻底放弃了。我妈妈一直都怀不上孩子,他早就知道我不会继承他的事业,就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生了个儿子,现在有十岁了,我妈妈也知道,但是他们还是相敬如宾,没打算离婚,我妈妈还在我面前维护他,所以我们这个家庭很奇怪,我爸一夫两妻,两个家庭,我们都彼此清楚根底,大家什么都不说,相安无事。他的事业已经摆明了是我那个弟弟的,当然我持有股份,毕生衣食无忧。我爸有点儿迷信,跟我妈说给我取这个名字真是天意,我不是善建者不拔,而是个性坚韧不拔,歪打正着,他没精力跟我斗争到底,随我去吧。他给我那个弟弟取名叫不脱,唉,他这辈子吃上这句话了,一条道跑到黑的人。”
程东浩说:“学法律并不妨碍你做建筑,你就这么放弃了?我学的是会计,如今不是干的冶金机械?并不抵触啊,做建筑的有几个是建筑专业出身?”宁不拔说:“我爸不是那么想,他就认为不懂的人干这个就是个驴头,没有建筑思想和理想,想挣钱和想实现理想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他看不上外行,我也对建筑没兴趣。他儿子对建筑很感兴趣,他觉得是上天赐给他的接班人,才十岁而已,说起戈地、庞蒂和矶崎新一套一套的,已经开始参与设计建筑小品。”程东浩说:“你爸彻底放弃你了?”宁不拔说:“是我先放弃,所以他才放弃,我不怨他,有时候,我甚至也觉得他在外面生了个儿子是对的,有时候也为我妈不平,但是我妈从没跟我说过她的痛苦,她始终很平静,不知道我爸是怎么跟她说的。”
邹应明忽然说:“不对呀,你弟弟已经十岁了,难道你爸在你不到七、八岁的时候就发现你不是那块料了?而且绝望了?”宁不拔说:“我今年二十二了,我十二岁的时候我那个弟弟才出生,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我爸是那种凡事都要赶早准备的人,一看我的苗头不对立码想对策,人生对他来说就是不断的未雨绸缪,这么多年的事实证明他总是对的。”程东浩说:“我猜他早想要儿子了,你一出生他就失望了。”不拔说:“也许吧,不过从我的名字来看,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寄托的,但是我让他越来越失望,我妈妈也是,他才下决心在外面巩固第二家庭吧。”
邹应明忽然问:“他是谁?”宁不拔说:“他?哪个他?”回身后四周望了望,问邹应明:“你在说什么?”邹应明说:“你心里是有喜欢的人了吧?为什么来见我们?”宁不拔看了邹应明两秒,说:“你真贼。怎么看出来的?”邹应明说:“你在谈论你父亲的时候,那种失落的痛楚不是来自你的父亲,而是另有其人,在说你父亲的时候,你想的是另一个人,或许他们有相似之处,我猜,那样的痛楚除了亲人就是爱人了。”宁不拔说:“确实,我想挣脱他,我不想找一个我爸那样的人,因为我不想象我妈一样。”程东浩说:“我一直以为你对我有兴趣。”宁不拔说:“是有兴趣,你跟我爸截然不同。但是你跟我只能做朋友,让我看到希望:噢,这世上还有与我爸不同的优秀男人,比他还要好,甚至。”程东浩说:“你身边优秀的男人应该不少。”宁不拔说:“我指的是看着顺眼的不多。”宁不拔看了看邹应明说:“你给我的感觉是太聪明,但是你太自我了,虽然跟我爸也不是一类人,但是你们有一拼,说不清在哪方面,你们有共通的地方,让我担心。”
程东浩说:“你那个心上人是干什么的?”宁不拔说:“说来真讽刺,他叫田君华,是学建筑的,清华建筑系。”程东浩说:“你这不是作死吗?”宁不拔说:“谁说不是呢,我们在迟敏生的生日趴上见到的,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学建筑的。”程东浩和邹应明对望了一眼,程东浩说:“谁的趴?”宁不拔说:“迟敏生,清华电子工程系的。对了,你们是不是认识?她家是许昌的,你不是说在许昌上的学吗?”程东浩说:“她没跟你提起我吗?”宁不拔说:“这么说你们认识?那时候咱们还不认识,你为什么会以为她会跟我提起你呢?”宁不拔意味深长的含笑看着程东浩,程东浩说:“不好意思,说漏了。”宁不拔戏谑的装作恍然大悟,腔调油滑的说:“哦,知道了。”
程东浩说:“你们很要好了?”宁不拔说:“只是朋友了,他在我面前有点儿紧张,我也是,我开始的时候想是因为我们彼此喜欢。一起出去了几次,我发现他的忧患意识非常严重,不只是在我面前紧张,他那种紧张铺张到各个层面,对人,对事,只要一接触就会认真到紧张,令跟他在一起的人也受到影响。我觉得他又可爱又可怜,我爸也是这样。我想放弃他,又……。”程东浩说:“是不是有一种宿命的感觉。”宁不拔说:“是,很明显。”程东浩本来问的是宁不拔和迟敏生的关系,听宁不拔说起的是田君华,也没有打断,也没有再问下去。
三个人吃完饭已经九点,程东浩和邹应明送宁不拔回了家,这是一座老城区里的四合院儿。宁不拔邀请两人进去坐坐,两个人跟着宁不拔进了家门,一个男孩儿正在院子里,说:“姐,爸怎么还不回来?”宁不拔说:“不脱,你怎么来了?”宁不脱说:“我妈病了,爸带我过来,又去医院照顾我妈了。”宁不脱看着程东浩和邹应明不说话,宁不拔说:“给你介绍两个哥哥,这个叫程东浩,这个叫邹应明。”宁不脱对程东浩说:“我见过你。”
程东浩说:“确实见过,在你们公司年终酒会上,你还记得我?”宁不脱说:“记得,你当时讲过话,给我们介绍你们公司的机器人,我很感兴趣。一直想跟你要一个,那时候人多,我也没好意思开口。”程东浩说:“你想要一个什么样儿的?”宁不脱说:“辅助设计机器人,我画草图,它能给我出平面施工图和3d立体效果图,而且可修改,可计算结构可行性、能效和绿色指标,自动加载智能化。”程东浩拧着眉一犹豫,邹应明说:“可以,不过,我们得专门成立一个研究小组来干这件事,而且要签研发协议,你得和我们一起工作,共同完成这个项目,当然你还得付钱。”宁不脱说:“提到钱,咱们得跟我爸商量这件事,进屋来等吧。”
四个人进了屋,是客厅,宁不拔说:“我妈一般九点就睡了,你们喝点儿什么?”程东浩说:“不喝了。”宁舟飞从门外进来,程东浩和邹应明赶忙站起来,程东浩迎上去握手,说:“飞叔,您好,这是我同学邹应明,我的特别助理,医疗机器人部部长。”宁舟飞说:“都坐。”宁不脱说:“爸,我想让这两位哥哥给我开发一款辅助设计的机器人,需要签协议,还要花钱,行吗?”宁飞舟说:“这两位哥哥说可以我就可以考虑。”宁不脱说:“他们都同意了,就等您出钱了。”宁飞舟笑道:“别人我不放心,你这两位哥哥说话我相信,他们说行,多少钱我都干。”邹应明说:“主要是机械手和软件程序设计。”宁飞舟说:“你们孩子们干吧,我支持,我愿意不脱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已经老了,等他长大了,还需要你们帮衬呢。”邹应明点头,程东浩说:“我们也喜欢不脱。”
程东浩开车带邹应明回家,邹应明说:“比咱们大了三岁。”程东浩说:“女大三抱金砖。”邹应明说:“不好驾驭。”程东浩说:“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会疼人,能干活。”邹应明说:“撒娇起来怪怪的。”程东浩说:“你喜欢那种嗲的?”邹应明说:“也不是,就是看着吧,份量过重了,象秤砣一样。”程东浩说:“没看上?”邹应明说:“不是,就是感觉玩儿不起来。”程东浩说:“这个女人本来就不是让你玩儿的。”邹应明说:“不行,我得找个年纪比我小的。”程东浩说:“反正她也没看上你。”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