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朱门?小小的下南村,何来朱门之说?
刘源凝眸看着手上轻薄如蝉翼的宣纸,那标题,赫然写着“送恩师”三个字。
他忽然有些哽咽袭上喉间,鼻尖一酸,两眼微微转红。
他没有去想沈康是如何知晓自己将要离去的,只是,添上这三个字,整个诗作的意思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说:即便是寒霜积压在身上,亦有暗香令红梅绽放华彩。我想为恩师奏一曲梅花三弄,表达我这一片赤诚之心,您在回到朱门大户以后,仍然如今日这般,傲然而立,不染尘埃。
刘源抿着唇,干巴巴的道:“不错,为师去换身衣裳,你二人先歇息一刻。”
“是。”二人躬身送他,只见刘源,他头一回有些凌乱的脚步,似逃也的离开小亭。
“小三,夫子怎生将你的诗拿走了?”
沈康习惯性的抬起右手,捻着左边衣袖,怅然道:“二兄,我之前没告诉你,怕你因俗事烦扰了学心。其实夫子即将离开下南村了。”
“啊?”沈昌大惊失色道:“好端端的,干什么要走?”
沈康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但总归是有要离开的理由,我们不能拖着他。”
沈昌垂头想了想,一时间胸口也闷闷的,点头道:“我明白。”
刘源捏着手里的纸坐在书房里,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而满含热泪的点了点头,将它折了几折,夹在一本书里面。
他眼角湿濡,略抬起手擦拭,刘孙氏端着茶点打大门外盈盈进来,她略福福身,将托盘放在了小桌上,细心的发现刘源眼角略红,便问道:“夫君,怎生红了眼睛?”
刘源长叹道:“早知今日,早些时候便该直接将那两小童,送到浩然公门下去。”
刘孙氏掩唇轻笑道:“夫君打算将他们送于浩然先生门下?”
刘源点点头,道:“这两子皆是可造之材,不可荒废于田垄地头之间,旁人的书院,到底不令人放心,还是托付于浩然公门下吧。”
“当年大礼仪之事,浩然先生颇受牵连,不知是否会影响孩子们将来的仕途?”刘孙氏斟茶一盏,送于刘源手中。
刘源接过茶来点头致谢,然后徐徐的道:“过去二十年了,浩然公早已远离朝堂,张、桂也已不在,便是不必再提了。”
刘孙氏轻哼了一声,转而坐在了团凳上,一双素手规矩的交叠与腹间,略带薄怒道:“如何不提?那张、桂之流见风使舵,违背礼法,阿谀奉承,曲承帝意,多少清流因他们而丧命!二十年,不在了,便能让一切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