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摇摇头:“不知。”
“他,他是知道什么了?”
严嵩咬牙低骂了一句:“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告诉你多少次,稳着来,稳着来!旁人笑你,你要笑着,旁人骂你,你要笑着,旁人看你不起,你要笑着。待将来再一一的还回去!瞧瞧你这副惊慌的样子!”
严世藩左右看着满廷大臣,心下又是一阵慌乱:“父亲...陶忠,陶忠怎么敢不受内诏?”
严嵩心头突的跳了一下,随即抬起眼角扫视了一周,面色倏地惨白。
严嵩一手暗自扶着严世藩,以免自己站不稳当。这,这是他们私下里商谈的事,没人知道今日陶忠会利用户部亏空的事大做章,没人知道他们要借机将户部尚书换成自己的人,没人知道他要在夏言上谏南阳玉之事时被他倒打一耙!
可恰恰今日,陶忠却消失了。
他不知道,今日清晨,陶忠在骑马上朝的路上,被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惊了马,惊慌之下跌进停在路边的夜香桶里。
一股浓稠而原始的味道瞬间呛进了他的气管里,就这么一个寸劲儿,陶忠,户科给事中,青年才俊,一命呜呼了。
严嵩此时还没得到讣告,只看陶忠不在场,便料想道定是出了什么差错,今日朝堂的风向恐怕要调转。
他不能输,不能输。
只要还活着,只要陛下对他还有怜悯爱护之心,他就还有机会。
严嵩微笑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甚至还朝着不远处的几位熟识的大臣点头问好。嘴里却轻声道:“仇鸾,仇鸾活不成了。”
“我们怎么办?”严世藩连忙问道。
严嵩镇了镇心神,自远处收回目光,缓缓的道:“待郭国公自两广回京,即刻...”他停了停,心中盘算着,自己羽翼未丰,往常夏言缠斗于郭勋等人,给了自己机会。可若是夏言对自己起了戒心,那自己这官路恐怕也就到头了。
他缓声道:“东楼我儿,为父要卧病在床,你一会儿找机会将青词递给陛下,切记要弃了你往日那些做派,定要恳切悲痛,其他的事情回府再谈。”
此时的严世藩还没经过太过官场斗争,到底是少了些历练,一时间风流扫地,清癯的脸庞盛满了慌乱与惊恐,两眼无神乱转,一边应下,一边害怕。
只见严嵩不顾自己六十高龄,朝着前面直愣愣的扑了下去。
他的头重重的磕在青砖地面上,鲜血迸溅,本意假晕此刻也是真的撞晕了过去。严世藩怔了一瞬,连忙高喊道:“父亲!父亲!快来人救救我父!”
他这一喊,廷前众臣纷纷围拢上去,有人蹲下身子去喊:“严尚书?严尚书醒醒!”
严世藩侧眸看了看他,是个不起眼的国子监官员,具体是哪一个却是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是个姓赵的小官,似乎从前上门拜访过。
赵华一面同严世藩将严嵩搬起,使他面朝上,一面拿出软巾盖在严嵩头上,急急的喊道:“人呢!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