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吒忠义邀请武攸暨到他暂时落脚的地方,也就是代州刺史府小憩。
这倒也不是沙吒忠义对武攸暨另眼相看,亦或是另有想法,看在武后的份上想提前包住武氏一族的大腿,主动示好。
沙吒忠义所做的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此时因为被大雪阻断去路,从而不得不暂时停留在代州城中,也算是半个主人。
而武攸暨却是奉秦大将军将令,自新城而来要前往神都觐见天后,因路过代州从而做暂时休整,并按照朝廷的惯例就地补充给养,那么作为代州城半个主人的沙吒忠义,若不理不睬未免说不过去。
沙吒忠义是朔方行军总管、朔州都督,总领朔州一路兵马事,论官职比武攸暨的左卫中郎将要高得多,而其军职、也就是武散官是怀化大将军,那也是此时的武攸暨望尘莫及的。
至于以后,武攸暨有了此番朔方大捷的次功,再加上武后急于为登基称帝造势,刻意培养武氏子侄进入禁军掌控兵权,如此一来,待到论功行赏之日,就是让他一步登天直接晋升大将军,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未来的事情毕竟还未曾实现,现如今还得以沙吒忠义老将军为尊,而且,武攸暨也不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对沙吒忠义这样为大唐征战一生的老将军始终都保持着敬意。
沙吒忠义的亲卫足足数百人之多,都是跟随他多年四处征战的老部下,亦或是老部下的子侄,对他的忠心那是无需质疑的。
此刻,前方有数十骑开道,余者则紧随其后,一个个聚精会神,凌厉的眸光四处扫射,耳朵也支棱着,时刻都在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敌人,并没有因为身在己方的城池中而略微放松。
武攸暨纵马前行,挨着沙吒忠义老将军,不过,却有意落后了小半个马身,不敢与老将军并辔而行。
这是官场的惯例和常识,虽没有写成本,但无论是官还是武将,都很自觉地执行。
之所以如此做,是出于对上官的尊敬。哪怕是步行,也要行走在上官的侧面,且滞后一个身位,既不能并排行走,也不能离得太远。
略滞后一个身位是表示对的尊敬,而不能相距太远是因为要时刻回答上官的问询,同时,遇到上下坡的时候,要伸手虚扶,以防年老体弱的上官一跤给摔死。
代州地处朔州的后方,而今按照武攸暨所言,突厥人已被彻底打败,那么此时的代州可谓是毫无危险可言。
而整个代州也只有两个折冲府的士卒,其中一个就驻扎在代州城中,不过,就这千八百人再加上巡街的武侯,在沙吒忠义的一万轻骑眼里,可以说屁都不是。
此时,差不多可以证实了城头的鸣号是一场虚惊,另外,他们此时是回驻地刺史府,并不赶时间,因此整个队列的速度并不快,再也不见马蹄声里黑雪飞的不堪场景。
沙吒忠义的这数百亲卫,大多身经百战,流过血,也沐浴过敌人的血,浑身都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其所到之处,街上本就不多的行人老早就避让一旁,紧靠着两侧的墙根,一个个低着脑袋,聚精会神地看着地面脏兮兮的黑雪,只是那不停颤抖的身子出卖了他们,显示出心中的不安和害怕。
不仅是城中的行人,就连前方的一条大黄狗,也被杀才们的杀气所惊骇,惨叫一声,立马夹着尾巴钻进墙上的一个破洞中,生怕跑慢了,就变成这些野蛮人锅中的肉食。
一片乌云,遮断了阳光,天地之间,却因为雪光的存在,并不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