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明烛高照。
数道厚重的窗帘将苍茫的夜色尽皆隔断,武成殿中静的可怕,就连人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武后已经搁笔很久,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昔日的事、有些虽已久远,但却依然清晰,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
四个儿子各有结局,死的死,圈禁的圈禁,还有一个战战兢兢地将自己个给活成了猪,呵呵,看来也是一个指望不上的主。
儿子已是如此,想改变是不可能了,就连太平那个丫头也不理解为娘的一片苦心,就为了一个外姓人,竟然和为娘生份了
哎一声幽幽的叹息,在空旷的武成殿中萦绕着,听在人耳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什么时辰了?”武后问道。
“回天后,已过了丑时,入了寅时了。”上官婉儿躬身回道。
已是寅时时分,夜已深了,若是在升斗小民聚集的地方,雄鸡都要啼鸣了。
她到底已是快六十岁的人了,上了岁数,体力终究无法和年轻时相比,不知不觉中已有些倦意,连忙提笔将给武三思的吩咐写完,待墨迹稍干令上官婉儿将其密封起来,并用了印鉴。
这一切都必须当着她的面完成,倒也不是说她不信任上官婉儿,而是一种规矩。所谓密旨,从头到尾就只能有两个人知道,不能传于第三人耳中,否则,还叫什么密旨?
武后靠在御座之上,一阵阵倦意袭来,不由得闭上了眼帘,呼吸声也变得悠长起来。
上官婉儿轻声道:“大家,夜已深了,不知宿于何处?”
武后勉强睁开了眼睛,缓缓道:“眼看着就要天明了,好在明日并非大朝会之期,就在后面的榻上凑合一下吧!”
武成殿极为高大和雄伟,内部空间也很空旷,本是武后日常处理朝政的所在。武后处理政务极为勤勉,从不敢有丝毫懈怠,但她终究是上了年纪,时间一长,难免体力不支,因此在大殿的后方用屏风隔出一块,安放着一张美人榻,好让她可以休憩片刻。
今夜因为和宰相们商量西北二地的善后,耽搁到半夜时分,回武成殿后又给武三思写了道密旨,其间因有所感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之中,导致不知不觉中已是快到鸡鸣时分,索性就在这凑合一下,免得兴师动众。
武后在美人榻上睡下,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上官婉儿对值夜的宫娥叮嘱一番,又检查了女侍卫的警戒情况,见一切都如常,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疏漏,方才离开了武成殿回自己的住处。
她在宫中的地位很特殊,武后虽然没有为她祖父脱罪,也就是说她的身份依然是宫奴,和掖庭宫中的那些宫女没什么区别。
可武后却又给予了她超然的地位,作为专门替武后起草诏书的待诏,无形中已成了宫中女官之首,再往上只能是妃嫔了,而将武后执掌权柄的日子里,那位皇帝的妃嫔可没有上官婉儿过得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