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高悬,已过中天,可离远方的群山却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赵无敌今早随意吃了那么几口,就躺在荷塘边陪着窈娘和沫儿,赏一塘荷花,品各种果蔬,小日子过得极尽温柔和浪漫。
可却好景不长,生生被不解风情的郑刺史给破坏了,仓促间来到扬州折冲府大营,先是老张翰的死别,接下来也是迎接圣旨,可把他给折腾得够呛。
累,倒是其次,可腹中却饥肠辘辘,一个劲地抗议,有心让康大王给弄点吃食,无奈急于寻找自家亲卫,将逃亡的计划取消,只好强忍着饥饿离开了大营。
他将事情给安排妥当,接下来就是等赵六的消息。无所事事之下,腹中又在抗议,因此才向茶铺子的老汉“讨”些吃食。
“老汉,不苟什么,能吃就行,某家自会给你钱财。”赵无敌摸摸身上,除了金珠美玉、各种珍贵饰物以外,并没有携带一钱财。
他手中捏着一颗明珠,就和赏赐黄三的一样大小,可却又踌躇不决。
这倒也并非是他吝啬,舍不得这颗明珠,而是以老汉的身份,赐予他一颗明珠,未必是好事,很可能遭人觊觎,反受其害。
他乜着那名亲卫道:“李三郎,身上有钱吗?给老汉十。”
李三郎就是手里捧着黄绫包袱的那个亲卫,同那李二郎是亲兄弟,本是赵无敌的乡邻,后被他编入安国县侯的部曲,并且因为生得机灵成了侯爷的亲卫。
他受亲卫首领委派进入扬州城中打探消息,少不得要各种伪装,自然兜里少不了钱财。
李三郎听侯爷吩咐,连忙将黄绫包袱交到左手,一手抱着,顶着自己的下巴,身子稍许扭转,用另一只手摸出一把铜钱,也没心思算,直接扔给了老汉。
一把黄灿灿的铜钱,估摸着能有二三十枚,以老汉这小本买卖,差不多能抵好多天的收入了。
钱财的魔力是无匹的,人世间就没有一样东西能够比拟。黄灿灿的铜钱入眼,老汉立马老眼中精光四射,脸上的褶子都不见了,口中滴答着涎水,就像是小娘子看见明珠一样,爱不释手。
他颤巍巍地捧着铜钱,笑眯眯地看了能有半盏茶的时间,还是在李三郎不耐地仓促下,方才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转身进了里屋去踅摸吃食,可就在这么几步路的工夫,犹自不放心地用手隔着衣服触摸了三次。
“侯爷要食物,小的去给您买就是,何必委屈了自己个?”李三郎不解地问道。
“呵呵,侯爷我嗯,侯爷我现在是安国县公,不能再称侯爷了!”他纠正了李三郎的错误,然后继续说道:“李三郎你并非不知,本公打小过的是什么日子,什么苦没吃过?
这才过了几年富贵日子,就吃不下穷人家的吃食?三郎啊,做人不能忘本,常把有时思无时,世间事起起落落,谁能说得清楚?”
就在赵无敌口喷白沫、数落李三郎的时候,那老汉手里端着一只黑漆漆的瓦钵,颤颤巍巍而来。
他将瓦钵双手奉上,眼睑低垂,不敢看赵无敌,声音谦卑而又透着些许不好意思,道:“贵人,家中实在是没有啥好东西,只剩下今早的糜子馍两个,您看能不能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