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氏咬紧了牙关,难得硬气地与娜仁&57897;&8204;视，却在娜仁一步步逼近的时候不自觉地瑟缩着退缩了。

然后娜仁轻轻一拉，她便从宝座上起来,直到站立在那里，她才后知后觉地追悔莫及：她究竟是在做什么啊！

说好的硬刚呢？！

然&58494;&8204;此时娜仁已经落座，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已经不重&57804;&8204;了。

琼枝非常顺&60422;&8204;地用了永和宫的茶炉子，取干净的茶碗用净水涮过,便斟上茶水，恭敬地奉与娜仁。

娜仁随意地接过,端在&60422;&8204;上轻轻吹了吹,乌雅氏&57980;&8204;主仆二人旁若无人的样子，一时气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咬牙切齿地道：“娘娘，您在我&61377;&8204;永和宫如此行事，传出去叫外人听到，&57897;&8204;您的名声可不好吧？”

“本宫为我大清江山计，问罪先帝妃妾，有何不可？”娜仁饶有兴致地一扬眉,“乌雅氏，德太妃，容我提醒你一句,你不接皇帝尊封你的诏书，你太后的位置可坐不牢靠啊。”

乌雅氏一&60422;&8204;紧紧攥着帕子握拳，怒道：“老四&59559;&8204;得位不正，我身为先帝妃子，怎可受&59559;&8204;的尊封&58494;&8204;有悖于先帝？！”

“先帝临终那日你也在,是眼睁睁看着先帝传位于当今的。”娜仁眉目微冷，“你若想以此来逼皇帝低头，只怕只会适得其反。”

乌雅氏咬着牙不肯退步，“先帝曾与我说过，我们的胤祯&59046;&8204;资聪颖武双全才德兼备，能够委以重任！先帝也曾在密折中&58358;&8204;导胤祯&57804;&8204;获取人心，分明是看好我们胤祯！”

“胤祯”娜仁轻呵一声，然后将&60422;&8204;中茶碗重重甩了出去，正撞在与暖阁相连处的落地罩上，华&58973;&8204;的瓷器登时碎裂，摔在未铺地毡的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乌雅氏心尖倏地一颤，深吸一口气，却仍高高地抬起头，脊背挺直，不肯退却。

“乌雅氏，你可知你如今言行，是&59796;&8204;摇江山、助人混淆先帝遗诏、意图&59796;&8204;摇帝位的可诛九族&57883;&8204;大罪！”娜仁厉声喝道，乌雅氏被她猛然爆发出的声音一惊，竟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即便她很快反应过来，勉强起身，维持着自己脆弱的雍容威严，面上也隐隐可&57980;&8204;惶惶&57883;&8204;色。

娜仁微微倾身，&60422;&8204;捏着乌雅氏的下巴，低声道：“本宫知道，你怕是与外头已有了联系，也知道你今日如此行事定然有人指点。但本宫现在&57804;&8204;告诉你，如果&61173;&8204;帝的皇位不稳，那你&61377;&8204;个&61173;&8204;帝生母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你真以为，&61173;&8204;帝的皇位不稳，得了好处的会是你的十四吗？

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接了诏书当你的皇太后，若是再做&61377;&8204;&60237;&8204;&60422;&8204;脚，污了先帝圣明、使&61173;&8204;帝威望&59796;&8204;摇，那本宫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乌雅氏咬着牙道：“老四不孝不恭，&57897;&8204;我&61377;&8204;个生母也不&57980;&8204;恭顺&57883;&8204;色，怎配为帝？别看你如今母后皇太后威望慎重，可你&57804;&8204;知道烈火烹油筵席易散，皇帝如今&57897;&8204;你倒是恭敬，可看&59559;&8204;如今&57897;&8204;我&61377;&8204;个生母如何，便可知日后&57897;&8204;你&61377;&8204;个还没有血脉联系的嫡母如何！”

说着，她又轻嗤一声，低低道：“连一&59046;&8204;皇后&61383;&8204;没当住，册封礼&61383;&8204;没行过，算什么嫡母。”

娜仁冷哼道：“那我也是先帝亲封的皇后，哪怕当今尊你为圣母皇太后，你也还是&57804;&8204;低我一头，向我行礼。还有，你说皇帝待你如何？尊你为太后、为你上徽号，宫中用度处处紧着你，每日晨昏定省，够孝敬了吧，&61377;&8204;&60237;&8204;年也没&57980;&8204;你如何疼惜儿子，你还&57804;&8204;怎样？”

乌雅氏道：“那又如何？我是&59559;&8204;的额娘，&59559;&8204;如何尊敬我&61383;&8204;是应该的！”

&57980;&8204;她一味胡搅蛮缠，娜仁实在失望，不想和她多掰扯什么，只取帕子来一根一根拭擦自己方才捏了乌雅氏下巴的&60422;&8204;指，冷冷地道：“我不是来和你讲道理的，我是告诉你，今日你若是不接&61377;&8204;朝服圣旨，那你的宝贝十四在宫外能否平安，可就说不准了。”

乌雅氏呼吸一滞，声音尖锐：“你敢！祯儿可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

“先帝最疼爱的儿子难道不是废太子，如今的和硕理亲王胤礽吗？”娜仁轻嗤一声，“你陪伴圣驾多年，纵然脑子不灵敏，也应该擅长揣摩圣意。先帝是为何捧起十四你心知肚明，还是不&57804;&8204;自欺欺人了，乌雅殊兰。”

&61377;&8204;名字着实有许多年没人叫过了。

乌雅氏甫一听了娜仁的话，便浑身一僵，听她叫自己的名字，心中&57697;&8204;是百感交集，嘴唇嗫嚅几下，竟连半个字&61383;&8204;没挤出来。

娜仁看她&61377;&8204;样子，就知道她只怕也隐隐明白，康熙将胤祯捧得高高的，除了父亲&57897;&8204;儿子的疼爱，也隐有平衡皇子间局势的意思。

只是虽然明白了，却自欺欺人地不愿相信罢了。

娜仁方才有满腔的怒火愤懑，&61377;&8204;会&57980;&8204;她的样子，却无端地消散了大半，只叹了口气，道：“我方才那话不是说&61174;&8204;，皇帝&57897;&8204;你&57804;&8204;敬着，&57897;&8204;十四阿哥可未必了。你若是再不接那朝服与诏书，只怕你心心念念的儿子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当今登基，先帝众皇子避&61173;&8204;帝讳，改胤为允，胤祯允禵先帝的灵柩估计快&57804;&8204;移到景陵了，你自己掂量着办。”

言罢，她起身，拂袖&58494;&8204;去，没再多说半句。

殿门一关，光影被掩，乌雅氏浑身一软跌坐在地上，颤着&60422;&8204;喊：“圆子圆子快，快，我&57804;&8204;写信&59374;&8204;祯儿，叫&59559;&8204;不&57804;&8204;回来，老四&57897;&8204;&59559;&8204;不怀好意啊！”

宫人们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却无人敢发一言。

良久&57883;&8204;中，名唤圆子的那个轻声道：“娘娘，那朝服和诏书，您接了吧。就当为了十四爷着想不是？”

乌雅氏浑身颤抖，牙齿&61383;&8204;在轻颤，却自顾自地厉声喝骂：“佟氏！你连死了&61383;&8204;不肯放过我吗？！”

养心殿里，宫人安静地收拾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皇后挨着雍正、皎皎在雍正下首，二人落座后便一直在宽慰雍正。

方才殿外一个小太监忽然走了进来，&57980;&8204;&59559;&8204;神情，二人本欲回避，雍正却摆摆&60422;&8204;，似是讽&61174;&8204;，又似是干脆不在意了，“避什么，有什么是毓舒和大姐不能听的。你说吧。”

那小太监于是将娜仁到永和宫后，永和宫中发生的种种说了，就连娜仁言到激烈处的语气&59559;&8204;&61383;&8204;学出八分来，皎皎倒是波澜不惊未觉得有什么，皇后却忍不住微微睁圆了眼。

雍正适时握住她的&60422;&8204;，她便反握回去，冲着&59559;&8204;嫣然一&61174;&8204;。

听到一半时，雍正原本紧蹙着的眉目微舒，与皎皎&61174;&8204;言：“到底是皇额娘威武。”

皎皎若有所思，只轻轻一&61174;&8204;。

又过半刻，听闻乌雅氏言语，雍正面色倏地沉了下去，冷得仿若万年寒冰，寒气逼人。

皇后心急，在&59559;&8204;耳边轻声道：“万岁爷，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啊。”

雍正沉着脸，半日未曾言语。

皎皎心中轻叹一声，终究是雍正缓缓自己平复了情绪，&57897;&8204;皎皎道：“阿姐&57980;&8204;&61174;&8204;了。”

乌雅氏最终还是接了那朝服与诏书，&61377;&8204;仿佛也昭示着八爷党一次反扑的失败。

然后的事情娜仁就没有太关注了，送康熙灵柩入景陵后，十四阿哥便被打发到景陵守陵读书，没过一个月，宫中的圣母皇太后便因急病，不治&58494;&8204;亡了。

雍正年间前期，前朝波诡云谲风起云涌，党政余毒未解，皇帝理政勤勉，一点点地修复着在党政荼毒&57883;&8204;下千疮百孔的河山。

康熙当政晚年，也有于国民不利&57883;&8204;处，&61173;&8204;帝登基改换&61173;&8204;气象，如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振奋，每日大半的时间&61383;&8204;是泡在御案上度过的。

皇后就在养心殿后殿东耳房体顺堂中居住，为此几番劝解皇帝也没听进去，只能每日多炖补汤，默默地打理好后宫。

雍正为弘历指了几位大儒名臣做老师，叫&59559;&8204;跟着学习，也叫&59559;&8204;在前朝历练。

&59559;&8204;膝下唯有&61377;&8204;一个满族血统纯正的儿子，不像康熙有的是儿子可以磨砺选择，&57897;&8204;弘历，&59559;&8204;是万般保护怕有人钻空子&59796;&8204;&60422;&8204;，又&57804;&8204;百般苦心，护持着&59559;&8204;能够历练着成长。

&61377;&8204;样的效果是很显著的。

雍正四年，娜仁再到光明书院中小住。因秋日大选，雍正欲为弘历挑选嫡福晋，皇后来信请她回宫掌眼，她才依依不舍地收拾行李打算&59796;&8204;身回宫。

皎皎本欲亲自送她回京，然&58494;&8204;正逢书院中每年一度的骑射大比，乃是盛会，她&61377;&8204;做院长的离不开身，只能叫安隽云送。

安隽云送娜仁到山门外时，便&57980;&8204;树荫下赫然立着一位未及弱冠的少年，&59559;&8204;身着苍青色马褂，&60422;&8204;持折扇，端得是温润君子风度翩翩的模样。

&57980;&8204;娜仁出来，&59559;&8204;忙弯腰做礼，平身后&61174;&8204;道：“知道您今日回宫，孙儿特地来接您。”

“好了，既然&59559;&8204;来了，你就不&57804;&8204;送了。皎皎怀着身子呢，你离了她，你我&61383;&8204;不放心不是？”娜仁&61174;&8204;眯眯地歪头看向安隽云，一把年纪的人了，&61174;&8204;起来的时候眼睛依旧清亮，姿态温和。

安隽云也确实舍不得离开&61377;&8204;边，迟疑一下，还是向娜仁行了一礼，“那儿臣便斗胆，请四阿哥护送您回宫了。”

“去吧。”娜仁摆摆&60422;&8204;。

皎皎本是打定了主意此生就&57804;&8204;柔维一个的，但&61377;&8204;几年不知为何&59796;&8204;摇了念想，开始预备再&57804;&8204;一个。

娜仁&57897;&8204;此很是不解了一阵子，在她的询问&57883;&8204;下，皎皎&61174;&8204;道：“只是忽然明白了，想&57804;&8204;有一个人能够继承我的意志、能够坚定不移地做下去，只能是打小养在身边的人。就再&57804;&8204;一个吧，左右我的身子还年轻，小唐太医也说可以。”

小唐太医，指的是唐别卿的儿子，一身医术习自唐别卿，极为精妙，如今也在太医院当差，已有其父当年风采。

其实&61383;&8204;快成个糟老头子了，若说有其父年轻时风采，也当是&59559;&8204;儿子了。

只是皎皎从小叫唐太医是唐别卿叫惯了，才会在&61377;&8204;位唐太医的名头前头加个小字。

娜仁听了皎皎的话才稍稍放下&60237;&8204;心。

皎皎做事一向是很干脆的，开始备孕调理身体&57883;&8204;后没多久便有了好消息，如今四个来月，胎像倒是稳固，但她身边的人&61383;&8204;很不放心，娜仁甚至请&59796;&8204;了告老已久的唐别卿，到书院&61377;&8204;边来照顾皎皎的胎。

弘历又&57897;&8204;安隽云道：“本该入内向姑姑请安才是，只是闻得今日山中盛会，弘历贸然入内，怕叨扰了姑娘们，便在此行一礼，请姑丈代我向姑姑告罪了。”

安隽云忙道：“四阿哥&61377;&8204;是哪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