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下这勺牛奶茯苓霜后,她转头赞道:“封公子,你的厨艺真不错。”
那是自然。封炎傲娇地扬了扬下巴,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再做给你吃。”
他可是上得沙场,下得厨房,没有人比他更好了!
封炎志得意满得就像一头凯旋而归的野狼般,只差对天长啸一番了。
端木绯的小嘴动了动,真不知道封炎这句话该怎么接,只好俯首继续吃起牛奶茯苓霜来。
对,她还是负责吃就好。
端木绯吃得津津有味,一勺接着一勺,一双大眼满足地眯了起来,神情间透着一种餍足的愉悦。
似乎她在享受着这世上最美味的美食。
封炎也在吃,不过是一边就着她的蓁蓁,一边吃,心里还琢磨着:蓁蓁这么喜欢他做的吃食,他再给她做点什么呢?
当端木绯吃完那盅牛奶茯苓霜后,正好对上封炎那双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凤眸,吓得差点没跳起来:他他他……又在惦记她什么了?!
端木绯朝放在汤盅边的那几个零件看了看,方才迟钝地想起“正事”来……咳咳,也是,她都吃饱了,也该上工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总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更别说,封炎亲手做的吃食那是随便能吃的吗?!
端木绯饮了两口茶水,清清嗓子后,谦虚地说道:“封公子,我有一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封炎还没反应过来,直接顺着她的话问道:“你想怎么做?”说来茯苓做成莲子茯苓糕、茯苓夹心饼、栗子茯苓粥应该也不错,也不知道蓁蓁更喜欢吃哪个。
封炎一脸期待地看着端木绯。
“封公子,你看这个,”端木绯伸手指了指她刚才画的一张草图,“我想在火铳上加一个部件……”
封炎怔了怔,这才明白原来端木绯是在说火铳,不是茯苓啊。
他把拳头放在唇畔掩饰嘴角的尴尬,若无其事地说道:“就照你的意思来……我找人按照这张图纸去打造。”
端木绯盯着那张草图,不太确定地想着:也不知道等她改造好了火铳后,能不能抵消了她之前的“轻薄”!
封炎见她盯着图纸眉心微蹙的样子,以为她心里没底,就笑眯眯地安抚道:“蓁……弄坏了也不要紧。我明天再弄十把火铳过来就是。”
十把火铳?!端木绯的身子一僵,心头更复杂了。
按照大盛律例,“京都士庶之家,皆不得私蓄兵器”,这普通的兵器尚且不得私藏,更何况工艺复杂精细、杀伤力强大的火器了,在大盛,也只有禁军三大营的神机营拥有火器,每把火器都是登记在册的。
封炎轻描淡写地说十把火铳就十把,那也弄得太容易了吧。
端木绯心里叹口气,对自己说,不想了,不想了。
反正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就是随便画了一张图纸而已。
“封公子……”端木绯觉得眼不见心不烦,打算把这张图纸塞给封炎,而封炎被她这么一唤,立刻就讨好地凑了过来……
端木绯一个转头,樱唇准确地“撞”在了封炎的下巴上。
一瞬间,两人都仿若雷击般僵住了。
时间此时此刻似乎停止了一般,屋子里鸦雀无声。
封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下巴上那柔软的红唇上,脸颊像充了血似的变得通红一片,仿佛全身都要灼烧起来了。
他整个人好似被刺了一刀连退了两步,撇过了脸,完全不敢直视端木绯,心里甜滋滋的,脑海里只反复充斥着一个念头:
蓁蓁亲了他!
蓁蓁亲了他!
……
沉默在屋子里蔓延着,空气似乎凝滞。
端木绯也傻眼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见封炎低着头也不知道是怒还是愤,真是欲哭无泪:完了!本来指望用改造火铳来抵消前面的“轻薄”债,现在可好了,前债还没还清,罪又更重了!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几乎无法思考,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出了畅月宫。
端木绯回头朝畅月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了一瞬,她要不要再回去呢?
算了算了。端木绯干脆就放空大脑,听从自己的直觉,直接跑了。
等她一路跑回了芝兰阁后,却发现涵星也在芝兰阁,端木绯一下子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太好了,有涵星在,就算封炎追来,她应该、大概、暂时也不会被灭口了!
而涵星一看到端木绯,就娇里娇气地抱怨道:“绯表妹,本宫都等你一个时辰了,你出去玩也不叫本宫!”
“涵星表姐,我以为你和舞阳姐姐去猎场了呢。”端木绯急忙温柔小意地赔笑脸,又殷勤地给涵星剥起葡萄来。
涵星被她喂着吃了好几颗葡萄,总算是喜笑颜开,一副“这次就饶了你”的小模样。
接着,涵星就兴致勃勃地说起“正事”来:“绯表妹,你知不知道那个柳映霜昨天回去后,都请不到太医。”
涵星说得是眉飞色舞,觉得太医院那位黄院使这事儿做得太对了,这种贱妾的侄女也配用太医?
“昨晚她不是还去了宫宴吗?!伤口没仔细处理好,今早魏家那边是鸡飞狗跳,本宫就悄悄让人去打听了,好像是柳映霜的伤口化脓了,还肿得厉害,柳映霜在那里要死要活的……真是报应啊!”
“报应”两个字听在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端木绯耳里,仿佛是被当头倒了一桶冷水般,惊得身子一颤。
“涵星表姐,”端木绯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问道,“这……要是轻薄了别人,还没来得及负责,就又犯了别的错,罪加一等,那该怎么办?”
涵星闻言顿时就把什么柳映霜抛诸脑后,目光灼灼地看着端木绯,完全没想到绯表妹轻薄了别人的事居然还能有这第三回分解。
“绯表妹,完了!”涵星故意无奈地摇了摇头,吓唬她道,“依本宫看,那个‘别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那个被绯表妹轻薄的“小可怜”到底是谁?
涵星一脸期待地看着端木绯,等着端木绯告诉她答案。
果然!端木绯的小心肝颤了颤,觉得自己脖子后面发凉,悬在头顶的铡刀好像放得更低了……
“……”她的嘴巴张张合合,正想说什么,一旁的西洋钟忽然开始“滴滴滴”地报时,涵星朝西洋钟看了一眼,激动地跳了起来。
“哎呀,这都午时了啊。”涵星一把拽起了端木绯的小手,“快快快,绯表妹,赶紧随本宫看热闹去,再晚‘热闹’就看不成了。”
涵星拖着端木绯好像一阵急惊风似的跑走了。
外面灿日高悬,阳光暖暖地洒在表姐妹俩的身上,小八哥拍着翅膀跟在二人的身后,呱呱叫着,仿佛在谴责着端木绯,你怎么才回来,又要出门啊!
涵星被环绕在他们四周的小八哥吸引了注意力,又差点忘了正事,走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自己没说完的“热闹”,笑道:“绯表妹,大皇兄和耿世子约了要切磋呢。”
这个“热闹”倒是出乎端木绯的意料,她惊讶地眨了眨眼,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涵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她笑嘻嘻地咧嘴笑道:“管它呢!反正有热闹看就行了。”
说得是。端木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完全忘了刚刚还在纠结的事。
“呱呱!”连小八哥也急切地附和了两声,涵星更得意了,对着端木绯抛了一个眼神,意思是,瞧瞧,绯表妹,本宫对你多好啊,什么热闹都记着你。
表姐妹俩话语间,就来到了猎宫西北的演武场。
此刻,演武场上还颇为热闹。
大皇子要和卫国公府的耿世子切磋的事已经在一定范围内传开了,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一个个都兴致高昂。
涵星的到来让演武场上的一道道目光都朝她和端木绯望了过去,然而他们的目光在看到端木绯时就发生了一种非常微妙的变化,不少人都退开了两步。
不管昨晚端木绯与柳映霜的事是出于什么原因,端木绯当时向柳映霜射出的那一箭还是颇为震撼的,让众人此刻看到她就不由想到那一箭,也觉得胳膊一阵痛。
端木绯当然意识到众人看她的眼神很是复杂古怪,却根本就不在意,心里还十分满意:如此甚好,正好给她留出了看热闹的位置。
秋猎里,年少气盛的少年公子比试切磋是经常有的事,所以大家也多只是看个热闹。
大皇子慕祐显和耿安晧都已经到了,慕祐显此刻正站在一棵大树下擦拭自己的长弓,调试弓弦。
涵星和端木绯的到来引起的骚动让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二人,先是面上一喜,往她们俩身后张望了过去,却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倩影。
他还不死心,伸长脖子又张望了片刻,才确信了一点——端木纭没有来。
慕祐显差点没哭出来,他恶狠狠地瞪了涵星一眼,觉得自家妹妹真是靠不住!
慕祐显一早就和涵星说了比试的事,婉转地请她把纭表妹一起找来看他的比试,涵星当时满口应下,还说要去芝兰阁。
他还以为妹妹听懂了,没想到是个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