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啷一声,战剑坠地。
他看弯而明亮的月亮,看见满天星斗,更看见一条碧绿长光自远方山顶铺天盖地悬在当空,铺满冰雪的大地被照得流光溢彩,不亚白昼。
他的人没疯,天疯了。
“天降异象?”
麻贵见没人注意他,静悄悄地将战剑拾起提在手中,回首踌躇片刻,这才迈着坚定步伐向前走去,沿途呼唤旗军回屋穿好衣服出来列队。
在中国,人们敬天、信天,因为这能给人带来好处,最重要的是老祖宗说过——天运有常。
说白了就是老天爷想怎么想就怎么想,但不要耽误我的事。
你风调雨顺,我就连年祭拜;你要是降下暴雨,我就赈灾,你若叫黄河决口,我就把黄河堵上。
好事都归你,坏事我自己平。
倘若这是大同长城,天光露成这样,麻贵会开坛祭天,告诉军兵这是上天对人的警示,估计蒙古人要入寇南下了。
但这是北亚墨利加,他们活下来已经很难了,不应该再有对天象的担忧。
所以等旗军穿好衣服,麻贵说:“把大炮拉出来,全部。”
旗军都听懵了,就连麻锦也弄不明白自己兄弟这是要做什么,麻贵向旗军振振有词:“天降异象,是说近来天气有变,警示我等继续向南,去找更暖和的地方,看见那座山没?”
说待敌,是天从人愿。
火炮全拉出来可不容易。
在出发前,他们有十几条船,有两条船在探寻海路时撞上浮冰沉了,还有一条在风浪下倾覆,另有一条勉强开回海岛也不堪修复,干脆被麻贵下令把船上东西搬走,船都拆了半截留在海盗,这才启程。
十余条船为保险俱为大舰,最小的粮船都是四百料福船形制,更别说那些一船能载十来门炮的战船了。
上百门火炮,因麻贵的命令在水湖峰下朝着北边高山三列一字排开,可是费了旗军一番功夫,倒是各个把身子都暖热了,满头大汗,还冒烟呢。
“轰——跟老天爷说,咱知道了。”
旗军各个踌躇哪个敢动,大炮轰天的事,谁敢干?
麻贵眼看这样,一把自旗军手上抢过火把,引燃药线,雕刻战马骑兵的镇朔将军当头便是一炮轰出,他攥着战剑喝令道:“令是我下的,若有责罚,自然责罚于我,尔等只管听令,轰!”
一门门火炮轰出去,直轰得地动山摇——是真地动山摇,那山极远,炮弹能不能轰到都是一回事,但数里外的水湖峰顶阵阵轰隆,积雪坚冰如云般砸下,雷鸣般的声音引发由近至远诸多山峰崩塌。
所幸,那是另一个方向,他们附近没山。
天地之威把旗军都吓坏了,麻贵更是衣衫湿透,当晚他就下令把炮都藏起来——往后不打算用了。
但也在当晚,南边探路的旗军策鹿疾驰而还,带回惊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