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之上的船首尾相接,千里不绝,渡口的税收不说日进斗金,也应该盆满钵满吧。但税关捞得多了,谁还敢来这里靠岸?
周季陶看着朱久炎在看账本,一双眼睛就在滴溜溜乱转,揣磨着他们的来意。
朱久炎既然想在此地搞港口集散地,这柳林州渡口的长官就必须是他的人,要么就要有把柄在他手中,没把柄也可以制造把柄。他走上前去,一双眸子凝视周季陶,开门见山:“周大人在官场可有靠山?”
周季陶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周围,此事机密,怎能随便跟外人乱说?但想了想眼前这小孩可能的身份,还是坦然以告:“说来公子也许不信,鄙人在府衙……真没有所谓的靠山,乃是一步一个脚印熬到现在的。”
看着周季陶坦然的表情,朱久炎知道,他没有说谎。
“本宫想当你的靠山,周大人可愿意跟随?”朱久炎拿出世子印信,微笑着望着周季陶。
周季陶心中虽然已经把朱久炎的身份猜得七七八八,但心里还是有些激动,急忙迎上前朝朱久炎行了一礼:“拜见世子殿下。”
朱久炎没等周季陶一揖行下去,便一把扶住他的胳膊,诚恳问道:“周大人免礼,周大人可愿?”
周季陶心头忽然火热起来,强忍住心头怦怦乱跳,努力装作神情惶恐道:“殿下折煞下官了,下官久闻湘王庇护荆州军功卓著,风采照人,常思登门拜望,奈何周某位卑职贱,登门如攀岳,高山弥仰,不可问焉。”
铺垫的差不多后,他急忙地表明态度,咬牙道:“多谢殿下赏识,学生一辈子碌碌无为,钻营取巧半分都没学会,现在想来,这辈子活着真是不值当。难得殿下如此瞧得起学生这个小吏,学生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本来两人寒喧几句,世子就开门见山要他投靠湘王府,周季陶不禁暗暗摇头:哪有刚见面未探明对方底细、就这样推心置腹的?这世子果真稚嫩的很。
但周季陶的心中更有一句话要说:士为知己者死;人也更应该往高处走。
吏员都是科举无望的读书人无奈之下的选择,出身不好,大多混得不咋的。除非运气好,立下泼天大功或者得到知府老爷青睐,否则干到退休大抵也就是个经制吏的待遇,一份“退休光荣”文书将他送回家安享晚年。
周季陶在府衙都熬到四十出头了,还只是一个非经制吏。若非朱久炎想发展港口集散地,老实说,这样的小吏一辈子连面见朱久炎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世子为什么对他这个小吏青眼相看,但他不会放过人生中最重要的机会。
朱久炎浅浅笑道:“我呢,只不过是个台阶,有真本事的人自然看得见它,然后拾阶而上,富贵、前途全要靠自己本事挣来,谁都不必谢,包括我在内。”
小吏常常受到歧视和不公平待遇,周季陶早已习惯了给上官呼来喝去,读书人的尊严早被磨尽了。
朱久炎这一番话语可谓是推心置腹,令周季陶热泪盈眶,不顾朱久炎还搀着他的胳膊,仍旧执拗地躬下身给他行了一礼。
世子的身份真好用!
这么简单就收服了柳林州渡口的负责人,嘿嘿。
外面的棚子也快搭建好了,现在就等刘常的地契到手了。
怜星开始也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但过不多久便觉得无聊了,一会双手托腮,一会扯自己的鬓发在手里玩耍,一会又走到屋内桌旁坐下,闷闷地瞅着朱久炎,咬着嘴唇一幅百无聊赖的模样。
朱久炎看见怜星脸上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便凑近她说:
“姐姐,我这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你若是觉得无趣,出去散散心吧?我叫张大和赵来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