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钦尚未到不惑之年,又保养得好,看上去,也不过而立。
因着尚在孝期,只是穿了一身素布道袍,发上簪了木簪,可衬着他一张俊雅的面容,即便蓄了胡须,却也是个风度翩翩的。
裴锦箬望着,便不由润湿了眼眶。
前生,父亲仕途不顺,后来,又因着种种事端,寒了心肠,永和二十年的时候,便提早致仕归了乡,到她死时,亦是再未曾见过。
那时,她做过不少蠢事,害得父亲失望,他们父女只差没有断绝关系了,却也有些水火不容的意味。
裴锦箬曾以为是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如今,回过头去看,才知道,父亲对她,不是不爱,或许,正是因着有爱,才会爱之深,责之切。
如今,从头来过,她必然,不会再做那让父亲伤心失望的不孝女,更不会连累父亲的仕途,家族的荣声。
想到这儿,她轻轻屈膝,喊了一声,“父亲。”
裴世钦却是微微一顿,他本是男子,对内宅之事,顾及不了太多,对这个自幼失怙的女儿,他也不是不关心,只却不知道该如何关爱。
而裴锦箬对他,也自来不亲近。
可方才,他进得院门,便瞧见裴锦箬候在房门口,抬眼望着他,一双漂亮的琉璃猫儿眼里泛着隐隐的泪花,满是孺慕之情。
裴世钦的心,便不由得一软,想着,这孩子从来不曾这样,可是当真委屈得厉害了?上前一步,将她扶了起来,凝目望着她红湿的眼眶,柔和了语调道,“这是怎么了?听琼娘说,你病了,可是难受得厉害?”
一边问着,一边已是将裴锦箬上上下下打量了起来。
裴锦箬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女儿无碍,女儿只是觉得好似许久未曾见过父亲了一般,一见着,便失态了,父亲莫要笑话我。”
这话里,带着几分小女儿的爱娇,让裴世钦欢喜得不行,哈哈笑了一声,便携了她,转身走进了屋内。
一行人鱼贯进了屋,裴世钦坐到了上座,这才问起了裴锦箬的病情,“听说,你病得厉害”这话里,带着两分迟疑,毕竟,裴锦箬的样子看上去,还真没有什么病得厉害的模样,不是说病得起不了身了吗?
“父亲这是听谁说的?女儿不过是小小的风寒,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哪里就病得厉害了?这般禀了父亲,没得让父亲担心。”裴锦箬一边笑盈盈回说,一边亲自给裴世钦斟了一杯茶。
裴世钦便是皱了皱眉,不由得便是扭头,望了身边的人一眼。
顺着他的目光,裴锦箬也望了望他边上的人,便是笑着道,“哦,原来是若是姨娘说的,那自然又是另当别论了。想来,姨娘定是心疼我,想着让父亲早些来看我,这才将我的病往大处了说。如此,我这么快见着父亲,还要谢过姨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