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老的反应全然不在燕崇的预期内,他不由眉心攒得更紧了。
一直嘴角含笑,端着茶盏欣赏窗外风景的叶准似是终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扭头望了过来,淡笑着招呼道,“庄老来了?快些进来坐!”
庄老神色有些萎顿,犹豫地望了燕崇一眼,终是点了点头,便是举步越过了杵在门边,犹如一根木头似的燕崇,先行走了进去。
燕崇在原地僵了片刻,这才转身,一步一挪走了进去。
而庄老已是被叶准引着在桌边坐了,并亲自给他奉了一杯茶。
燕崇的目光始终落在庄老面上,这么多年了,他可从未见过老头儿这个样子,究竟是怎么了?
心里很是狐疑,张口便道,“师父,他可是威胁你了?”
否则,怎么见他就跟蔫儿菜了似的?这个老头儿,自来都是活蹦乱跳,胡子乱翘的,几时蔫儿菜过?
叶准一顿,转而笑望向庄老道,“这几日,叶某并无失礼之处吧?”
“并无。”庄老低头应道。
却引来燕崇更是狐疑的目光,这老头儿,若是被人这般请到府上做客,就算形势比人强,怕是都不会轻易低头,遑论他都来了,这老头儿不使劲儿地作,将叶准的祖宗都问候一遍才奇怪。
因而,他现在这样,不只是怪,而且是太怪了。
叶准笑着望向神色带着些许拘谨的庄老,问道,“庄老与轻染见过了吧?”
轻染?何许人也?燕崇眉梢一挑,往庄老看去。
庄老却是抻了抻身子,正襟危坐,拱手朝着叶准深深一拜,“这些年,我全然不知……多谢您照拂她们母女。”庄老的嗓音有些莫名的嘶哑。
叶准却是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淡笑着应道,“这倒不用谢,本也不是看着庄老的面子照拂萍姨和轻染,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比起主仆,早已更似亲人。庄老也用不着太过自责,毕竟,这些年,你一直以为,她们母女二人早就不在世上了吧?没有找寻,没有照看,都怪不着你。倒是萍姨,到死时,还惦记着要寻你问个清楚,只一直未能如愿。轻染她有心结,态度必然不会好,倒是让庄老难受了。”
这两人的对话,让燕崇越听越糊涂,也越听越是心悸。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燕世子可相信,我与庄老,乃是旧识!”叶准笑睐燕崇。
旧识?燕崇更是诧异了,这回,疑虑的目光转而落在了庄老身上。
庄老却好似全然没有察觉到燕崇的目光一般,不知为何,面色有些微微发白,目光直直落在叶准身上,“叶大人,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果真是……”
“怎么?连瞧见了轻染,庄老还是不肯信吗?是不信轻染是你女儿,还是不信我的身份?”叶准挑眉道,似笑非笑。那一瞬间,撇开了苍白的面色,清癯瘦削的脸颊,那眯起的黑眸竟让燕崇觉得心悸地熟悉。
自然熟悉,他在镜中,曾常瞧过的,却是属于他的眼睛。
他的眼,不像靖安侯,反倒与永和帝如出一辙。太后也长着一双一般无二的眼睛,旁人都说,这双眼睛,遗传自他早逝的母亲,永安长公主。
那么叶准呢?叶准这双眼睛又是从何处遗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