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崇黯下双目,“人抬出来时,已是成了焦炭......”
“不可能。”裴锦箬打断了他,“他那样的人,如何能这样便死了?何况,你也说了,人都烧成焦炭了,如何能确定就是他?”
“我让人将尸体抬回了镇抚司衙门,衙门里当差的一个仵作验骨最是在行,已是确定了,那尸骨中确实残留的有鸩毒。”裴锦箬能想到的,燕崇如何会想不到,何况,那火起得蹊跷,这时间更是太过巧合了,他更多了两分怀疑。他自来是个不喜欢心中存疑,定要求个清楚明白的,哪怕是要验骨,也要先确定那人的身份。
没有想到,验出来的结果,会是这样。
裴锦箬自然也知道叶准幼时曾服过鸩毒,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叶准......那个多智近妖的叶准,当真死了?在他搅弄风云,让凤京城和大梁朝堂乱成一团之后?
裴锦箬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望向燕崇时,心头更是一紧。
燕崇对叶准,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情,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那毕竟,是与他有着相同血缘,名义上该唤声“兄长”的存在。
如今,说没便没了,他心里,又如何能好受?
裴锦箬见他沉敛着眸色,眉峰微拧的模样,只觉得心房似被揪紧了一般,她抬起手,微微垫着脚尖,抱住了他。
燕崇身躯微微一震,片刻后,却也是抬起手,轻轻环住了她,耳边响起的嗓音,带着暗沉的喑哑,“我刚从诏狱出来,又去了松竹小筑,衣裳没换,身上又是血腥味,又是焦味儿……”
“有什么关系,就算是臭男人,也是我的。”她将头靠在他肩头,闭着眼,语调很是骄横。
燕崇侧头望着她,心里的郁气散了些,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她垫着脚,太过辛苦,他索性将她拦腰一抱,三两步走到了窗边的罗汉床边,坐下后,又将她安置在膝头,将她揽在怀里。
夫妻俩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依偎在一处,听着闷雷声声,好像越来越近。
“他动过心思,想用他的死,来逼迫我复仇。可我表明了态度,他行事偏激,未必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有可能,是萧綦杀人灭口……有太多可能性。”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金蝉脱壳之计,他这个人,心思太深,若是要布局,必然不会留下纰漏……”
所以,即便那具尸骨中果真验出了残留的鸩毒,还是不能确认那就是叶准。
裴锦箬听着他在耳边絮絮叨叨,知道他的心里必然纷乱至极,或许,连他也不知,是希望叶准是真死,还是希望这只是他布的一个局。
若他真死了,燕崇必然会伤心,但至少可以不用再左右为难,随时防备他可能有的阴谋。
而若是叶准又一次金蝉脱壳,必然会卷土重来,说不得,还有什么样的风波。
只是,到了此时,裴锦箬却连劝也不知该如何劝。
许久之后,她只是道,“明日,我想去一趟季府。”
燕崇微微一愣,继而便是明白了她的打算,心里酸楚得厉害,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谢谢。”
季舒雅回去后,裴锦箬私下打探过,叶准并未将她接入叶府,而是另给她置办了宅子,还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新的名字,却与他叶准没有半分干系。
叶准这人,一直太过冷静清醒,甚至可以说是冷酷。他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凶险至极,一着不慎,那便是万劫不复。
锦若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