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却想得多些,便不由紧张地问道:“姨奶奶,该不会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中了什么暗招了吧?”
裴馨儿顿时心中一动,想起前世自己的惨死,脸色立刻就变了。
“怎么可能?!”瑞娘反驳道“自从回来以后,咱们吃的东西都是小厨房里单做的,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被人下了药?”
莺儿却道:“大奶奶毕竟在这府里经营多年,便是有些不为人知的手段也是有的。姨奶奶,稳妥起见,咱们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裴馨儿便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也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找个大夫来看看,有备无患。”
瑞娘见了,便说道:“那我这就去找大夫去。”
裴馨儿却拦住了她道:“先不急。这会儿若是去请大夫,先要得到冯氏的同意才行,说不得还会被她操控,找个不知底细的大夫来,反倒弄巧成拙。这事儿我自有主张,你们先别声张,等我的吩咐就是。”
瑞娘等人面面相觑,齐声应了声是。
接下来的几日,裴馨儿都不动声色,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装作没事人的模样,直到再次轮到昭煜炵歇在自个儿屋里的日子到来。
这天她终于不必再掩饰什么,给冯氏请过安之后便没精打采地靠在炕上,昏昏欲睡。这样过了一天,晚间昭煜炵来到的时候,她才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侍奉着昭煜炵换了衣服、洗手净面,然后让莺儿她们将晚膳端了上来。
她坐在昭煜炵的对面,静静地给他布着菜。他看了看她那苍白的脸色、无神的眼睛,不由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回事?你身子不舒服?”
裴馨儿便强笑了一下。说道:“倒也算不上不舒服,只是觉着身子乏得厉害,没精打采的,整天都没精神。”
昭煜炵的眉头愈发深锁起来,问道:“可曾请大夫来看过了?”
裴馨儿摇了摇头道:“还不曾。”
昭煜炵便有些生气,道:“知道自个儿身子不舒服,为何还不早些请大夫来看看?”
说到一半却突然顿住了。看了看她。若有所悟。
裴馨儿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只静静等待他自己的判断。
沉默了一会儿,他便扬声叫道:“全兴!”
全兴急忙在外头应道:“爷。小的在。”
“去给姨奶奶请个大夫过来。”他说道。
全兴应了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裴馨儿顿时松了口气,心中就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感激,看着他笑了笑道:“多谢爷!”
昭煜炵皱了皱眉头,默默地端起了碗,不再说话,用起膳来。
待他们吃过了饭,全兴请的大夫也到了。昭煜炵便让人进来,裴馨儿坐在桌前。面上用纱巾蒙了面。手腕上也搭上了一张丝巾,大夫就为她号起脉来。
裴馨儿是死过一次的人,因此对这种事情更加的恐惧,这些天其实一直都在煎熬之中,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很是有些心慌意乱。只是因为阅历渐长、心机渐深,所以能够隐忍得住,没有表现出来罢了。此时便对大夫报以了十二万分的希望,期待能够找出原因来,消除自己的疑虑。
然而那位大夫却是尤其的谨慎,反复看了又看、号了又号,就是不给出结论。
她不由便有些着急了,看了旁边的瑞娘一眼。瑞娘会意,急忙问道:“大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家姨奶奶身子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那位大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裴馨儿,最后看向昭煜炵,站起身来说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姨奶奶这是有了身孕了!”
“什么?!”裴馨儿甚至比昭煜炵还要惊讶,倏地一下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问道“怀孕?怎么可能?我上次怀孕的时候可不是这种症状啊!而且……什么时候的事?!”
昭煜炵也愣住了,但随即便反应过来,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喜悦,却又掠过一丝阴霾,一时间竟有些五味杂陈,也问道:“几个月了?”
那大夫倒像是见过些场面的,对于两人这奇怪的反应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来,只是先冲着昭煜炵行礼道:“回将军,根据脉象看来,姨奶奶这身孕不过才三个月左右,所以并不显怀。”然后才又转向裴馨儿,和声说道“姨奶奶,女人怀孕的症状是不尽相同的,便是同一个人,再次怀孕时根据当时的身体、心情等等原因的不同,前后所呈现出来的情形也会有所不同,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裴馨儿愣愣地听着,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慢慢滋生着——这,是真的有了?
她不知不觉便转过头去,看进昭煜炵深邃的眼眸中。他的眼神很是复杂,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也正看向裴馨儿。两人的眼光接触,蓦然间交融在一起,心中很是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本该是件喜事的,可现在当事的两人却似乎都没有欢欣鼓舞的心思,旁边的人自然也不敢表现出多么欢喜的神情来,房间里一时之间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来,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良久,终于还是裴馨儿长长吁了口气,缓缓又坐了下来,左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腹部,脸上露出一个百味交织的笑容来。然而很快,这个笑容中喜悦的成分迅速扩大,占据了整个笑脸,她的心情终于调适了过来,露出了真正开心的表情。
孩子有了就有了吧,终归是自己的宝贝、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不管以后会怎么样,她定会全力去护他周全就是了!
看着她的笑容,昭煜炵眼中的深邃也在渐渐消退着,一抹喜气慢慢延伸到了眼里,嘴角也不再紧绷着,而是微微挑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说道:“裴姨娘身边的人,全都有赏!立即派人去禀告老夫人、夫人和大奶奶,大夫你再仔细诊一诊,还有什么欠缺的,该补什么、该养什么,开好方子,我们也好照做。”
此话一出,房里的气氛顿时便松快了下来,下人们一下子都放松了,听到有赏,脸上更是笑开了hua。瑞娘等人无不欢欣雀跃,眼中甚至泛起了泪hua,露出了发自心底的喜悦之情。
经历了那么多波折,还曾经一度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出头之日了,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转折,不但她们重回将军府,而且裴馨儿又有了身孕,这可真的是否极泰来了啊!
她们总算是熬出头了!
大夫也松了口气——这才是正常应该有的反应啊!这种大户人家里的事情最是复杂,尤其还牵涉到官宦之家,更是多了几分危险。他看上去镇定沉着,但心里终究是有些发虚的,这会儿好不容易气氛恢复了正常,他的脸色便也放松下来,应了声是,便又把上了裴馨儿的脉。
裴馨儿怀孕的消息一瞬间便传遍了整个将军府。
老夫人和昭夫人都喜出望外。要知道自从芳姐儿出生以后,昭家就再也没有过新生命的诞生。虽然这是因为老太爷的丧期,没有孩子也是正常的,但哪个老人不希望自己家里人丁兴旺?更别提昭煜炵至今只有敦哥儿一个儿子,一脉单传,这在大户人家里可是大忌,更别提昭家一向都只有一个男丁,这是老夫人心里的一根刺,总想要拔了出来才能够安心。
如今听到裴馨儿怀孕,她的心里不禁又升起了一线希望。若是这胎能够生下个儿子来,岂不是天大的好事?于是,她立刻就派了张嬷嬷带着两个有经验的婆子过来,照顾裴馨儿的饮食起居,务必要让她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才行。
昭夫人虽然是个不管事的,但儿子的小妾有了身孕这种大事,她还是十分欢喜的,甚至自个儿亲自来到了裴馨儿的屋子里,嘘寒问暖。
冯氏听到这个消息,却不啻于晴天霹雳,顿时整个人都傻了。她还有些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一把抓住了旁边的欢娘的手,颤抖着声音问道:“欢娘……我……我是不是听错了?裴氏怎会有了身孕呢?什么时候有的呢?我怎么可能一点儿都没发现到?!”
欢娘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冰冷的双手,心中不禁也难过至极,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传递着无言的安慰,同时对前来报信的婆子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说有了就有了?谁给请的大夫?大夫究竟是怎么说的?”
这婆子本也是冯氏派去监视裴馨儿的人,却一直没能发现裴馨儿怀孕的事情。如今硬着头皮来禀报冯氏,本就生怕被人责罚,见到这种情形不由便愈发害怕了,瑟缩着说道:“是……今儿个裴姨奶奶给大奶奶请过安后,就说身子乏,一直在屋里休息。晚上将军回来,见了裴姨奶奶的样子,就直接命人请了大夫过来,大夫号过脉以后就说裴姨奶奶有了,已经三个月的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