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被老爹摔碎的第几个茶壶?振华实在记不清了。
从小到大,振华见过了太多这样的场景。他知道,老爹一旦开始摔茶壶,那就代表着事态失控。
振华也很后悔,不该多嘴将妹妹自作主张的事说了出来;振华更懊丧,自己这么大的人,在这场家庭纠纷中,竟然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老爹和妹妹的矛盾扩大!
“她娘老子死了吗?轮到她自作主张!?”赵成海在咆哮,冲着后面的厨房吼道:“他妈你出来,是不是你放了话,让春兰这丫头自作主张的?如果你答应了,也行,就当我死了,就当这丫头有娘生没爹管好了!”
振华急忙劝解:“爹,大新年的,你就消消气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宜兰也从卧房里奔出来,皱眉看着眼前场景。
振华的老妈也慌忙从厨房里跑过来,抖着手叫苦:“唉,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呀!”
春兰在自己的卧室里哭泣:“我打工两年也挣了几千块钱,全部给了家里,自己没留一分钱。现在是人家给的彩礼,我买一台彩电为什么不行?我不要别的陪嫁,就要一台彩电,为什么就不行?我也活到二十岁了,从来都是你们给我当家,现在要出门了,给自己当一回家就不行吗?”
宜兰急忙进了小姑子的房间,安慰道:“春兰不哭,这不是什么大事,慢慢商量。”
“没得商量,除非我死了!”赵成海怒吼。
盼盼被吓到了,哭着扑过来找妈妈。
宜兰也难免生气,扭脸对着公爹,皱眉说道:“他爷爷,这还是新正月呢,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春兰要个彩色电视机,给她就是了。担心其他嫁妆不够,我给钱。怎么说春兰也要出嫁了,一辈子的大事,让她欢欢喜喜出门不好吗?”
赵成海气昏了脑袋,冲着儿媳瞪眼:“你出钱,你凭什么出钱?你出的钱不是我家里的?我嫁女儿还要贴钱?没这个道理!”
卓宜兰摇摇头,抱着盼盼,坐在床沿上继续安慰小姑子。
振华老妈叹气,对丈夫说道:“他爹,我看你也别闹了。彩电就彩电,把这小丫头送出门算了。女大不由娘,谁还能管她一辈子!”
振华也帮着老妈,劝说老爹。
“好好好,好好好!”赵成海一张脸气得漆黑,从椅子上拿起破棉袄,转身就向后门外走,一边挥手道:“你们就当我死了,你们当家吧!”
振华急忙拉住老爹:“爹,你要干什么去啊?”
“不用你管,这个家,老子不住了,让给你们!”赵成海甩开儿子的手,一猫腰,冲进了后面的一间空猪圈里。
家里三个猪圈,年前买了两栏猪,空了出来,堆放着一些柴草。
赵成海钻进猪栏里,躺在柴草上不起来了,将破棉袄盖在身上,嘴里嘀嘀咕咕骂骂咧咧:“就当老子死了,就当老子死了!”
振华跟进猪栏里,哭笑不得,弯腰拉扯:“老爹,你这一把年纪了,这个也不怕左右隔壁笑话?”
“笑话什么?人家问起来,你就说你老爹死了!你老爹要是不死,怎么会轮到春兰这丫头自己当家的?”赵成海瞪眼,再一次打开儿子的手。
振华无可奈何,在一边的柴草上坐下,陪着老爹。
宜兰这时候也在苦劝春兰:“春兰啊,老爹一辈子就这脾气,你就退一步,嫁妆的事让他安排吧。买个黑白电视机,再买个缝纫机,买一组沙发,又好看又实用”
“不买了,我什么都不买了,我不嫁了,明天剪了头发,去山上当尼姑去!”春兰哭得两眼通红,无论母亲和嫂子说什么,都是这句话。
翠红两头奔波,到后院看看丈夫,又到前屋看看女儿,一筹莫展,只能掉眼泪,哀叹自己命苦,遇上了这个一根筋的丈夫,养了这个一样倔强的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