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儒,您有什么事这样急呀?”九月被拉到了一处空阔处,四下没有花草也没有什么建筑,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至少,不会有隔墙有耳的事可发生了,站定后,她笑盈盈的开口问道,尽管她已经猜到了康子孺拉她过来说话的原因。
“我问你,你那遗体修复的本事,谁教你的?”康子孺咄咄逼人的盯着她。
“你就问这个?”九月笑了,坦然的看着康子孺,奇怪的问道,“康大儒,您为什么对这个事这样上心呢?九月实在不解。”
康子孺复杂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知道一些消息而已,没别的意思。”
“康大儒想知道什么消息?很重要吗?”九月打量着他,她是真的好奇他为什么执着要证明她是他老乡了,这种事,不是应该越低调越好吗?他怎么还巴不得谁都知道一样的?不怕人家当他是妖怪啊?
“我……”康子孺一开口又顿住了,他哪知道他想知道什么……
九月眨了眨眼,笑盈盈的等着他的问答。
“我……”康子孺又张了张嘴,脸上渐渐露出苦涩的笑容,他能问什么?问了又能怎么样?无端惹祸而已,来到这儿已半生了,经历了这么多,步步为营,处处小心,才有了今天这样的成就,居然还是没能消去当年那浮躁气,反不如一个小丫头镇定了,当年,他不也是提心吊胆的怕人家发现他的秘密么?想到这儿,康子孺心情豁然开朗,罢了,有消息了又能怎样?他现在有家有室,有子有孙,又何必再纠于虚无?
九月只是笑,她在等,这康子孺既然能成为大儒。必有其过人之处,她虽不知道他是怎么利用他自己的优越的,但,应该也不是那种鼠目寸光的人才对。
康子孺沉吟半晌,神情间渐渐开朗起来,一抬眸便看到了安静等在面前的九月,他朗声大笑:“是我一时魔障了。”
九月微微一笑,放心了。
“不过,你真不能私下透露透露?我真不说出去。”康子孺笑罢,又看了看九月问道。神情间早没了之前的迫切。
“您知道殡导师吗?”九月眨了眨眼。
“……”康子孺眼前一亮。
“我就是。”九月说罢。冲着康子孺福了福身。
康子孺笑了。他果然没有猜错,真的是她,而不是她外婆,当年。他也是见过周钗娘的,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九月,他总觉得有种说不清的亲近,这小丫头,居然一直想瞒着他,不过,想想也对,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啥时候的?”康子孺挥了挥手。陪着九月慢慢往回走,漫不经心的问。
“一三。”九月睨了他一眼。
“……”康子孺顿时无语了,看看九月,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长须,叹了口气。“亏大了。”
“噗~~”九月忍俊不禁,是亏,按着前世的年纪算,他一零年二十岁,唔……同岁呀,可现在,自己还是青春少女,他已垂暮之年。
“你教我遗体修复,我就不计较吃个亏认你这个孙女。”康子孺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说道。
“……”九月直接翻了个白眼,理都不理他直接往游春那边走去。
“等等我啊,你这丫头怎么不敬尊长呢?”康子孺在后面喊。
九月头也不回。
“怎么了?”游春已经从魏蓝那儿知道了九月刚刚对魏蓝说的话,心里正柔情满怀,看到她过来,他那不靠谱的没有名份的师父在那边跳脚,不由惊讶的上前,揽住了九月的腰,现在,他对这动作越来越自然了。
“没什么,年纪大了,上火。”九月忍着笑,回头看了看康子孺,“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这就回去?”游春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
“我出来这么久了,都没和外公交待的呢。”九月一抬眼,看到了红湘,敛了笑容。
“让黄兄弟他们回去禀过就是了。”游春许久未见她,如今见着又没有好好说话,心里火热热的。
“我只是来凭吊的。”九月瞪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呢,她光明正大的来是没错,可是,一个未婚女子,公然留宿所谓的未婚夫婿家,传出去好听吗?说不定,皇帝都会找她谈有损皇家清誉的问题了,这儿是京都,可不是大祈村。
“那……”游春也是无奈,只好退一步,“我送你。”
“不用了,你这儿还一摊子事。”九月摇头,这么多兄弟牺牲了,他身为少主哪能走得开?
“我只是送你回去,送到就回来。”游春紧了紧放在她腰间的手。
“真不用。”九月无语的摇头,手按在他手臂上,含笑说道,“我明天再过来。”
“好吧。”游春应得很委屈,唉,他得加紧的,早些把她娶过门才好,只可惜,这几天还要给兄弟们办丧事,不宜提亲,要不然,趁着这会儿王爷和老丈人都是京都,把这事儿给办了多好……
“小丫头,要回去了?”康子孺走了过来,捋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说道,“我也正好要回王府,一起走吧。”
九月听罢,就知道他还没死心,冲着游春扁了扁嘴:“我们先回去了。”
游春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多问,松了手送他们出来。
此时,红蕊也被装入棺中抬到了前面,边上正围着齐冬月等人,三爷等人也回来了,正看着红蕊说着什么,这时看到他们出来,目光齐唰唰的冲着九月扫了过来。
九月吓了一跳,这是咋了?
“祈姑娘,多谢。”三爷眼微红,冲着九月郑重其事的抱拳行礼。
“别谢我,我应该的。”九月尴尬的笑笑,更想早些离开,她又没什么,值得他们这样再而三郑重其事的道谢吗?
在众人的相送之下,九月飞快的钻进了车厢,刚坐下,游春便撩着帘子凝望着她说道:“明儿,我去接你。”
“好。”九月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一抬眸,再次看到了红湘,不由撇了撇嘴,微抬了抬下巴,对着游春说道,“嗳,没下次了哈。”
游春一愣,顺着她的目光往一看,明白了,转回头来浅笑着应了一句:“嗯,我会处理。”
“再有下次,真不理你了。”九月哼哼了一句。
游春会心一笑,退开,接着,康子孺便上了走,冲着后面的康俊瑭扬了扬手,喊道:“孙子喂,回去告诉你奶奶,我今晚不回去了。”
“……”九月被他这一嗓给喊得,天雷滚滚啊。
康子孺却不在意,坐在她对面。
“您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呀。”碧浣和青浣都没有上车,九月掀开布帘瞧了瞧,只见俩丫头都上了康子孺的车,便又放下了布帘,冲康子孺调侃道。
“我就是好奇。”康子孺笑眯眯的。
“您想知道的,我已经给了答案了。”九月敛了笑盯着他看。
“小丫头,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害你。”康子孺失笑,摆了摆手,说道,“我刚来到这儿,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你外公郭晟,我和他的交情,是铁打的,出生入死多少次,这份情谊早已超过了寻常亲兄弟,要不是他,也不会有我的今天了,还有游春,这小子极有天赋,我认识他十年,教了他许多事,同样,他也教了我很多很多,我和他之间,情同师徒,只不过,没有名份罢了,其实呀,这样也挺好,他敬我如师,我待他也不薄,名份啥的,不重要,要不然,我那孙子怕是要有意见了。”
康子孺这番话,无疑就是在告诉九月,他不会对她不利,她是郭晟的外孙女,是游春心头的人,与他都有着莫大的关系,他怎么会对她不利?
九月听罢,安静了一会儿。
“我也不问别的,就是想学一学这遗体修复的手艺。”康子孺认真的看着九月,“我以前是医科大的学生,祖上几代都是行医的,这些年,我别的大事也没干,就是治过不少人,开了些医馆,教了些徒弟,现在嘛,皇帝看重,让我管着一家书院,专门教学医术的学院,我这大儒的名头就是这样来的,我这人呢,别的优点没有,唯独对医术有点儿兴趣,嘿嘿。”
“遗体修复跟医术有半毛钱关系吗?”九月忍着笑问道。
“当然有关系了。”康子孺眼一瞪,很认真的告诉九月,“我学西医的时候,也是学过遗体解剖的,这不是和遗体有关系吗?”
这也行?九月彻彻底底的无语了,这也太能扯了吧?
“还有,你那修复术,不是和整容差不多吗?这整容……嘿嘿,你懂的。”康子孺顶着一头白发,捋着一手的白须,却偏偏对着九月做出这挤眼睛抛媚丨眼的行动,顿时雷到了九月。
好吧,她承认整容跟她的这个有那么一丁丁点儿的关系了。
“我并不精通,只怕没什么可教你的。”九月想了想说道。
“那没关系,我们共同进步。”康子孺连连点头,兴奋的很,“先要怎么做?嗯,是不是先弄具那啥回来?”
九月看着他的笑,顿时一阵恶寒,他不会是想打游春那些兄弟们的主意吧?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