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那些丫鬟们退了出去,并将房门掩上时,他这才抬头望向那珠帘后隐隐绰绰的身影,皱紧眉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警告过你,让你离郝运远点儿!”
声音瓷沉且压得极低,若是叶辛夷听见,怕是又要纳罕一回了。
沈钺,沈大人,不只来了这凝香馆,还直接进了姑娘的房。
“沈大人!外面人都传,奴家是你的相好。难不成,沈大人还真当奴家是你的相好了,管得这般宽?”珠帘内的声音柔媚入骨,笑音里却掺进了讽色。
沈钺蹙了蹙眉心,并不答。
帘内的人默了片刻,却是蓦地起身,便是快步冲了出来,手一挥,摔了帘子,珠帘哗啦,在她身后不住晃荡,叮铃作响。她一双妙目将眼前面沉如水的男人盯着,嘴角轻轻一扯,“沈大人不是问我想要做什么吗?沈大人倒是猜猜,我还能做什么?”
“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要去接近郝运。郝运这样的人,拈花好色,不用我多说,被他糟践的女子还少吗?有几个有好下场?你分明知道,还要往前凑。我知你是想利用他,可你别忘了,他背后还站着冯集贤。那才是真正厉害的主儿,心机深沉,手段毒辣,你在他面前,不过就是只一碾即死的蚂蚁。相思......你是在玩命儿!”沈钺眉眼微沉,可字字句句,尚算平稳。
“那又如何?”相思勾起唇角,反问。
是了,这是相思。
那个曾经在南京教坊司,秦淮河畔,只愿龟缩一隅,哪怕脏了身份脏了名头脏了身子,也还可以保留一颗平宁心,安生度日的相思。
却已是如今京城之中,奋力往上跻身的凝香馆头牌,相思姑娘。
同一个名字,过去的她,却早已被她自己丢弃在了旖旎的秦淮河畔。如今的她,只想往上爬,不惜利用自身身为女子的一切优势,以及身边可以利用的一切,不惜一切代价。
“被他糟践也罢,与虎谋皮也罢,只要他能帮着我接近我想接近的人,助我达成目的,那么便没什么不行的。”
“你疯了。”沈钺望着她,语调平静而微沉,像是不认识她。
“你自然不懂。”相思却是倏然抬眼望向他,眼中闪烁着刺人的光,“所以,你可以骗我,说我家姑娘好好的,让我白白虚度了两年,只为了让我留在南都,苟且偷生。若非我觉着不对,你只怕还要继续瞒着我。若非我自己想办法,你只怕也绝不会帮我,我只怕到了如今,还在南都。姑娘于你而言,不过是个转瞬即忘的恩人,可是于我不一样。若非姑娘,这世上早已没有我这个人。从那以后,她便是我所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可是,这勇气和希望却生生被人夺了去,我已经堕入了黑暗的地狱,凭什么那些害过我姑娘的人,却还能高高在上,安享太平?”
“老天不公,不罚他们,那我便自己动手,总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