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钺挑了挑眉梢,斜扯着嘴角望着她笑,那笑容有两分好奇,更多的却是刁坏。
叶辛夷磨了磨牙,这才有些没好气地道,“夏老夫人这般着急,要么是因为夏大将军答应你,本就只是一个幌子,其实打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算盘,那夏老夫人为求稳妥,自然要先保三哥的命。要么”
“要么?”沈钺笑着眨了眨眼。
叶辛夷皱着鼻子瞪他一眼,“要么夏老夫人就是怕夏大将军这里是答应了,可回头却会生出什么变数,反倒更引得乾清宫那位猜忌,届时真要拿三哥开刀,这才急了,想着先将三哥救出来要紧。不管怎么说,倒真是难为了她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为子孙操心,她的话我给你带到了,我估摸着,今日夏大将军的话已经放了出去,她怕是也坐不住了,最多三两日,怎么也会再找你商定此事。”
“那在你看来,会是什么样的变数?”沈钺果然与她一般,都直接忽略了她的第一个猜测,而更倾向于第二个。
“还能是谁?能够左右夏大将军决定的,便也只有夏夫人一个了吧?”至于她会怎么做,叶辛夷一时间还真是想不出。
别说叶辛夷想不出,就是余氏自己也想不出她会做什么。事实上,到了这会儿,她仍存着两分不敢置信,面上惯常的徐柔终于粉碎,她拉沉着脸盯着夏长河,嘴里迸出的字,一个个恍若冰珠子一般,落在地上,噼啪清脆。“你为什么要当众应下这桩事?你明知道那个狗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明明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为什么要当众应下,难不成就为了成全你的忠名,你连命都可以舍下?还有,你事前为何不与我商量?”
她越说越是激动,语调却越发冷沉,早前那种时时刻刻都现于脸上的笑容却早已消失无踪。
夏长河一张面容却是端肃得很,听她的声声质问,他的表情也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待得她顿住了话头,他才淡淡应道,“他既是拿老三的命来要挟,那我这个当爹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再说了,我既问心无愧,他又能如何?”
“问心无愧?你不知道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如今在位的,你当是什么明君?他若是明君,就不会这般猜忌于你,更不会将好好的江山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你看看,他在位这些年,什么时候少过冤假错案?更别提他将连坐诛族之法用得那是淋漓尽致。朱笔一挥,便是血流成河,他还真是觉得自己是天子,生杀予夺,草菅人命这样的人,你凭什么以为等你入了京,他还会给你自辨忠臣的机会?”
“你想着自己为人臣,尽忠,为人父,尽诚,可难道就没有想过你此举根本是愚蠢至极,他既然步步为营走到了这一步,便绝不会容你活着,更不会容你一身忠名到头,他不只要让你死,怕是还打定了主意要让你身负恶名而死。你这一去,莫说救延风,怕是你们父子二人的性命都要折在京城,还不知要以什么样的罪名构陷。你一死,届时,整个夏氏一族岂不就成了那俎上鱼肉,任人宰割了吗?”
余氏渐渐冷静下来,一字一句皆是条理分明,直击人心。可夏长河却一直不为所动,待得她说完,他却回头只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我不去京城?那么算不算得公然抗旨?我们倒是可以如同你之前所做的那般,将那一行锦衣卫尽数斩杀便是,他们入了我成都府,何尝不就是那案板上的鱼肉,任由我们宰割?那么过后呢?过后且不说谋杀锦衣卫,诛三族的大名律在头顶明晃晃地悬着,我夏家数代的忠名一夕扫地,老三呢?老三会如何,你没有想过吗?”
“你当真不想救他了?你当真舍得下他?他可是你十月怀胎,血浓于水的亲生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