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灯火尚明,沈钺坐在窗边,正在看着一张两指宽的纸笺,神情有些专注,烛火跳跃闪烁,映在他脸上明灭斑驳,就连那双眼也沉溺在暗影之中,让人看得越发不真切起来。
叶辛夷眼力好,隔着一段距离,虽然没有看清上头写些什么,却也瞧见了那密密麻麻的字,便是随口问道,“皮猴又来信了?”
从他们出了成都府,灰鹰每隔几日便会传来一封书信,与沈钺互通消息,叶辛夷已经是见惯不怪了。
沈钺“嗯”了一声,将那张纸笺慢条斯理地卷起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烧掉,而且半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辛夷有些奇怪地看向他,“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沈钺想了想,抬起头来,朝她招了招手,“欢欢儿,过来!”
叶辛夷走了过去,有些狐疑,有些不安,就怕有个什么不好的消息。
沈钺却是微微笑着,不见异色,见她迟疑着靠了过来,伸手便将她扯到了膝上坐下,将手里卷好的那张纸笺直接递给了她,“你自己看吧!”
往日里,叶辛夷是不愿看他那些消息的,字写得小,还密密麻麻,反正有什么事儿,问了他,他也会告诉她,她便也懒得自己去看。
可今日这人的态度……这纸笺上必定有什么……
叶辛夷瞄了他两眼,沈钺却是笑着将下巴往他手里的那纸笺递了递,叶辛夷满腹狐疑难解,终究是将那纸笺接了过来,展开来,就着烛火细看。
倒没什么了不得的,之前一直是些成都府内的局势变化,诸如夏家军近来调动频繁,夏长河已经开始秘密筹备兵器铠甲和军粮等物,调兵遣将,做着开战的准备,只等一个时机。
末了,才提了一句,可就是这一句……惊得叶辛夷脸色微变,眉眼骤抬,“什么?安香和三哥定亲了?”
叶辛夷当真是惊得不行,以至那张纸笺在她手里直颤得厉害。
她怎么能够不惊?之前安香是有那个意思,可前提是在她以为夏延风已死的情况下,当然了,这件事,安香做不了主,可夏延风……
夏延风回来的消息,早晚要公诸于众,这桩婚事,对于安氏来说,已经算得得偿所愿了。
“你之前不愿安香嫁你三哥,不过是以为夏延风已经死了,觉得安香还年轻,让她嫁给你三哥,便算得赔上了一辈子,你心中不忍。可是,如今应该没有这个顾虑了。夏家的儿郎虽多,可夏长河没有娶亲的儿子却只有夏延风一个了,何况,今时不同往日,一旦夏大将军起事,夏延风与其他的夏家儿郎可是全然不同的。”
叶辛夷自然知道。于安氏而言,夏延风是最好的选择。而让夏延风娶安香,何尝不是夏家给安氏的最大的诚意?
这么一来,何愁安氏不尽心尽力,死心塌地?
可是……
“可是三哥他……”
“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我知道,若不是夏延风答应,这桩婚事不会成。”沈钺见她吞吐,沉声道。
叶辛夷敛下眸子,却掩不去满心的黯然。
“其实未尝不是好事,既然长如已经不在了,总不能让夏延风守一辈子吧?”
他说得都对!可是……
“这些你都知道,只是你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是不是?”沈钺抬手轻轻抚上她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