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儿，我是做了太多错事，过去对你也狠毒，到了这份上，你和我就是仇人，我知道的，所以我没想过你会原谅你，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见你，也是想亲口告诉你，你，确实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这么些年，也未曾将你当成女儿看待过。

你恨我怨我想要对付我，这都是我罪有应得。但是如果他日你见到了你的亲生母亲苏凝，我希望你能替我向她说一声对不起。

当年，顾家和苏家的家底都差不多，也就是姜家落败一些，大家是表亲，我自小性子又好强，就事事和她比，她心地良善宽广，视为我亲姐妹，我却总是千方百计的想将她的东西都抢走，她过生日，向旗袍店定了一条旗袍，我就故意定了一条和她一模一样的，然后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当她还没有出场的时候，我就成了人群的焦点。

她喜欢顾海山，我就在她面前各种说顾海山今儿和哪家小姐暧昧，明儿邀请哪家千金去踏青，让她以为顾海山是个花心滥情之人，让她自己放弃。

她说她要当新时代的女性，独立，自主，自由，我就去向她的母亲告状，说她在外面被一家邪、教组织所蒙骗了，于是她被禁足在家里面……

你看，我从一开始对她就是恶意的，她却还总是相信我，最后被我抢走了女儿，估计这些年一直都带着伤痛过活，她是不是也很傻？”

顾晚皱了皱眉头：“如果你要见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的，那么，你就不必再说了，我也不想再听了。你和我的亲生母亲之间有怎样的往事我并不关心，我不曾见过她一面，也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但你和我的恩怨已经在这里了，如果你今日果真去了，人死如灯灭，百事皆可消，这就是这样了。”

“我知道了。”姜舒美苦涩的说：“你还以为你还会问我有没有将你当过女儿看待，哪怕只有那么一刻呢，因为我记得以前，你是真的希望我能关心照顾你一些的。不过……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倒是我能死前能留给你的唯一的安慰了吧？”

“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连个给我送终的人都没有，我姜舒美这一生，除了失败，就只剩下悲哀了。”

“怎么会没人给你送终呢？”顾晚说：“不是还有一个顾雨婷吗？你养了她那么多年，偏爱了她那么多年，她连送你最后一程都不愿吗？”

“是我识人不清，”姜舒美说：“我看不清顾海山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了，也看不清顾雨婷心思恶毒至极。她不愿就不愿吧，人死了，什么知觉都没有，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也算你这辈子临了，还能存一点善意了。”顾晚望着姜舒美，试图从姜舒美的脸上看到一点虚假，可是她还真没看出什么。

或许，姜舒美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是真的有一些悔悟？

仔细的想想，前世里，姜舒美倒也不是她最大的仇人，姜舒美落到这种地步，又已经是将死之人，她也没有必要非得再在姜舒美身上捅上几刀。

人死百事消，这就算了。

她心里的怨恨也能减少一分。

这样一想，顾晚就淡淡的说：“我是苏凝的亲生女儿，我是要喊你一声姜姨的，你和我的亲生母亲也算是姐妹了，这就算是第一声，也是最后一声了，看在你最终还是将我的真正的身份说出来了的份上，我会去和顾海山，让他给你一个体面些的死法。”

“好，谢谢你。”姜舒美说着，忽然挣扎了起来，从自己的头上拔下来一枚簪子，递给了顾晚：“我把这个送给你，你喊我姨，我嫁了人，我是应该给你添妆的。从前没给，这就算是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