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下点穿了身份的小约翰有些魂不守舍,却不是紧张,而是彻彻底底的放松——像是被拔掉了阀门泄出所有蒸汽的压力罐,直接瘫坐在地上。
这个叫“真理会”的组织,他听自己名义上的父亲,用出卖“悄悄话”换取审判所保护的工人约翰提起过。
对于这位没有半点血亲关系,却用生命保护了自己和母亲的父亲,小约翰除了发自肺腑的感激之外再没有半点其它的念头;对方虽然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母子只是他伪装的工具,但却真的在切切实实的保护这个家,甚至赔上了血的代价。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下午…母亲在厨房准备晚餐,父亲半倚靠着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手捧着半杯热咖啡,目光时有时无的和忙碌的母亲交汇,流露出只有他们两人才明白原因的笑容。
自己趴在客厅的地毯上,心不在焉的翻看着早上买来的报纸,脑子里全是母亲刚刚去取开罐器的画面,想着能在晚餐的炖菜里看见腌猪肉。
金色的阳光逐渐偏斜,身后房门突然传来两下敲门声,以为是那些“审判官”又来找父亲商量事情的自己连忙爬起来,很积极主动的去给对方开门。
就在自己还没扶住门把手的失手,身后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父亲端着咖啡,面无表情的用很随意的口吻道:
“……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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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以为这么容易就能带着那件东西,从几个施法者眼皮底下逃跑呐”见习教士翻了个白眼:“…没有本教士的帮忙,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这么和我说话?”
“是你救得我?!”
“废话,我不光救了你,还专门给你安排了逃跑路线,让你避开了之后审判所对那几个黑帮打手的追捕。”
卡林·雅克擦了擦身上的尘土,没好气的瞪着眼前这个完全不知道什么叫礼貌的小约翰:“你以为躲在门后面就能逃过一劫,是我专门提前准备好了道具和一个不起眼的咒魔法,让那群打手误以为你已经被打爆了脑袋,还专门拖延了他们半分钟…结果差点儿就被审判所追上了!”
“也是我事先和关系好的审判官说动了关系,让他们在向上报备的时候把那个道具当成了真尸体,否则你现在可就不是待在这个废墟,而是求真俱乐部的某个包间了。”
“嘿嘿…别以为这是什么损失,知道如果你变成了审判官们最后一张对付悄悄话的底牌,会是什么下场吗?没错,他们会给你提供相当不错的生活待遇,甚至说不定还能让你读书,但从今往后,你也别想拥有什么自由了。”
“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些什么,只要‘悄悄话’死了你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还是会还你自由…别做梦了,也不想想你都知道了多少东西;旧神派,真理会,克洛维审判所成员的真面目还有其它有的没的,这里面任何哪个都值最起码一发审判官的左轮子弹。”
“你最好的下场,就是变成类似阿尔弗雷德裁缝铺的那个女孩儿,经营某个店面充当审判所的后勤,而最坏的……我觉得你这个孩子挺聪明的,不需要我明说吧?”
小约翰的脸色阴晴不定,一边点头一边用力的吞咽着口水强作镇定。
“约翰那家伙,宁死也要让你活下来…我尊重他的决定,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卡林·雅克深吸口气:“现在,乖乖把东西交出来。”
“我……”
被死死盯着的小约翰犹豫了下,看着眼前这个十分可疑的救命恩人:“那我交出来之后呢,你们会把我怎么样…必须加入真理会?”
“哈!开什么玩笑呢?”见习教士一脸的不屑:
“你不会以为我们和‘悄悄话’的黑帮一样,什么渣滓想进都能进吧?直说好了,我们只对你手里的那件东西感兴趣,对你没兴趣;把东西叫出来,我可以按行价给你一笔钱,其它的你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干什么干什么,没人关心这个。”
“真、真的?”
“你信或者不信,我也不关心。”看着小约翰那将信将疑的脸,卡林·雅克再次翻了个白眼:“反正你也没有别的选择…啊,还是说,你更希望和审判官们做交易?”
小约翰浑身一震,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
没错,因为陆军部和白厅街警察的关系,“悄悄话”对审判官们的公开行动已经是单向透明了;如果和他们交易的话,谁知道会不会还是相同的结果,或者像卡林·雅克说的那样,彻底失去自由?
迟疑了片刻的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眼前的这位见习教士,郑重其事的将手伸向衣襟胸口的位置,从最里面掏出了一张薄薄的,有着不规则缺口的卡片。
“这是……”
“记忆卡片,只要插进差分机就能读出上面的内容,否则就什么用处也没有——父亲他告诉过我。”小约翰目光灼灼:
“他从‘悄悄话’那儿偷走了全部的卡片,但不敢带在身上而是藏在了某个工厂里面;只在自己身上留下一张,缺了它,除他和‘悄悄话’谁也不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了。”
“除了这张卡片之外,他还专门留了张字条,说只有能看懂古代符文的人,才会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我没敢把字条留在身上,就只能用这种方法记住了。”
一边说着,小约翰举起了自己右手的手腕,上面歪扭七八的用墨水笔写着几个早已被雨水,还有他的汗水浸湿模糊的符号。
在看到上面内容的一瞬间,卡林·雅克的脸上露出了一闪而过的惊恐。、
在故意停顿了数秒之后,他默默举起少年递给自己的卡片,用一种强作镇定的口吻道:“你……刚刚说,除了约翰和‘悄悄话’之外,谁也不知道这张卡片里的内容是什么,对吧?”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悄悄话’或者说他的帮派,拥有一台能够读取这些卡片的……”
“……差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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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七点,外城区。
离开了猎枪俱乐部的安森跳下马车,孤身一人径直朝着街道对面的酒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