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真是太可气了,哪里称得上什么救命之恩呢,太夸张了。”
旅店客房内,年纪轻轻的伊恩·克莱门斯战战兢兢摘下帽子,一脸讨好的看向端坐在餐桌旁的热情洋溢的王太后:“向无助的贵人伸出援手,是每个优秀的克洛维贵族都该做的事情。”
说话的同时,他还把帽子按在胸口,不太规矩的行了一礼,表现是十分拘谨。
这也是许多克洛维乡下贵族的“特色”:虽然多少懂得些上层礼仪,但只知其表不知其里,又因为很少会用到的机会而显得十分生疏,僵硬。
不过向来看重这方面的王太后却少见的并未难为对方,毕竟眼下自己的身份是“丈夫刚刚离世不久,带着孩子投奔兄长家的寡妇”,家境也只是在城里经营银行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营生,确实不应该过分在意礼仪是否合乎规范,优美典雅。
“秩序之环庇佑,现在的克洛维像您这般做派的贵族,实在是太少见了。”安妮·赫瑞德哀叹一声:“实话实说,当城镇里的民兵要检查我们车厢的时候,我是真的已经无济于事了。”
“让如此高贵的女士蒙受这种屈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堕落与不幸。”
死死抱着帽子的伊恩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总有人说克洛维正处在她进步的好年头,依我看有些地方还是别‘进步’的好,让满手是泥的民兵有资格擅闯贵族的马车。”
“所以您和本地的军队有些关系,是么?”王太后立刻抓住了对方话中的重点:“否则我真想不到,您是如何让士兵们放行的。”
“确实如同您说的那般,我是个经营罐头生意的,自然和军队往来密切——这是种方便又可怕的食物。”说到自己的职业,伊恩顿时来了兴致:
“可以这么说,镇上往来的士兵们,都是靠我们家的罐头厂喂饱的。”
“所以阁下甚至拥有自己的工厂,仓库和运输货物的马车?”
安妮·赫瑞德的眼角闪过一抹精芒,但很快她便换了一副嘴脸:“哎呀,秩序之环在上,我这是在干什么,居然打听自己救命恩人的底细!”
“哦不不不,您确实应该这么做!”伊恩脸颊骤红,甚至支支吾吾的开始替对方找补:“您瞧瞧自己现在的境地是多么危险了,一位带着孩子远行的贵妇人,再怎么警惕也不足为过!”
“您别这么安慰我了,这除了令我感到羞愧外根本无济于事。”
王太后伤心的遮掩着脸颊:“对不起,或许这么做很让您烦闷,可刚刚失去了丈夫的我还能怎么办呢;再这么拖下去,不知道何时才能与亲人团聚!”
“您在说哪里话,这些都再正常不过了,我是说……”涨红了脸的伊恩突然顿住,像是憋足了气的大气球,认真思考了很久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心:
“这样吧,最近秋穗镇上的民兵又要补充物资了,我会和他们谈谈,看能不能多带上两三个人走,争取让您尽快从这里离开,跟着我的罐头车队去南方的行省,去找您的亲戚!”
“真的?!”
安妮·赫瑞德先是兴奋,紧接着又露出了紧张的模样:“这……不会让您太为难吗?”
“不…怎么会呢?!”伊恩·克莱门斯赶紧否认,然后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根本不等对方挽留,就自己戴上帽子背对着朝门的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表示:“我、我这就去想办法,您等我的消息就行!”
说着说着,他连跑带撞的走出房间,楼梯间传来阵阵吵闹的声响。
而就在走下楼梯的瞬间,伊恩·克莱门斯脸上尴尬的神情顿时消失,变成了淡淡的微笑,自信从容中还夹杂着一丝对周围人的轻蔑。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乡下村镇,经营罐头工厂的小贵族,而是堂堂正正的前无信骑士团大团长,秩序之环教会通缉犯,伊恩·克莱门斯。
轻轻敲了敲房门,守在门后的卡尔诺爵士警惕的瞥了眼楼梯井的方向,将伊恩让进屋内;狂猎骑士德雷克此时正坐在窗台侧,从缝隙处打量着外面几个打扮成旅客和酒鬼的王家侍卫。
“诸位,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我们的计划进行的十分成功。”伊恩·克莱门斯径直走到房间的酒柜前,随手拿起一瓶朗姆酒和三只杯子:“如果一切顺利,我们或许很快就能从敬爱的安森·巴赫先生,还有真理会手中挣到一大笔钱了!”
“哦,看起来刚刚的会面让某人顿生信心啊。”卡尔诺一边挑了挑眉头,一边接过杯子顺便把另一个扔给德雷克:“安妮·赫瑞德…那位克洛维王太后是怎么说的?”
“我告诉她,如果她和她儿子愿意的话,可以跟着我们罐头工厂的马车一起从秋穗镇离开。”微笑着的伊恩,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朗姆:“届时我会去和镇上的民兵沟通是,让他们放行。”
“啊,原来如此。”
直接从对方手里抢过酒瓶,卡尔诺爵士面无表情:“那我们现在有个小问题,我们和镇上的民兵并没有任何关系,之前让他们放行全靠某人花掉了我们最后的生活费,足足价值三千金币的支票。”
“还有,我们并没有什么罐头工厂!”德雷克从旁边探过头来:“你要从哪儿变出成千上万个需要运送的罐头?”
“罐头不重要!”
伊恩摆摆手,目光重新投向一旁的卡尔诺:“不过你说的那确实是个问题,但我已经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解决方法。”
“我就不详细询问这个所谓的解决方法是什么了。”卡尔诺微微眯起眼睛:“你只需要告诉我们,我们之前的行动,是不是已经争取到了安妮·赫瑞德王太后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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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怎么可能?”
面对王家侍卫的担忧,安妮·赫瑞德冷笑:“一个突然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乡下贵族,恰巧就和我们相遇,恰好就和秋穗镇的军队有关系,恰巧又帮助了我们…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况且他以为自己假装的足够有模有样,我就听不出他那根本改不掉的艾德兰腔,还有克莱门斯…哼哼,这么传统的帝国北方姓氏,居然敢说自己是克洛维人,蒙谁呢?!”
“原来如此,陛下果然慧眼如炬!”王家侍卫连声赞叹,但很快就问出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