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赫瑞德无言以对,只能保持沉默。
她明白约瑟夫三世说的有道理,真正让她担心的是尼古拉斯独自面对那个穷凶极恶的叛徒,会不会掉进对方的陷阱里。
甚至于更坏的结果…被对方的话语蛊惑。
这方面安妮·赫瑞德绝对有充足的发言权,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个乡下贵族出身的小子多擅长说服别人;新世界,陆军部,就连整个克洛维城最后的动乱,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他的“杰作”!
让这种家伙和尼古拉斯单独会面,她实在是很难放下心来。
但约瑟夫三世不知道,或者说他完全不在意这一切。
“听着我亲爱的侄子尼古拉斯,我需要你帮我稳住那个该死的叛徒,稳住了他就是稳住了十五万的叛军。”约瑟夫沉声道:
“至于你,我亲爱的妹妹,我需要你继续帮我控制住骁龙城的贵族和那些皇室成员们,让他们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与此同时,我要去和我那些忠心耿耿的大公们好好谈谈,让他们明白我依然是他们的皇帝,赫瑞德家族也永远是帝国的皇室;过去如此,将来依旧如此。”
说完,他放下了手中早就空荡荡的酒杯,看向脸色惨白的少年:“明白我说的话了吗?”
“是,陛下。”
尼古拉斯缓缓抬起头,呆滞的瞳孔和约瑟夫三世四目对视:“请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嗯,非常好,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皇帝微微颔首,或许是少年的态度,他的语气也有所软化:
“叛乱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了,奥斯特利亚王室依然是克洛维唯一的合法统治者;克洛维城仍然是你的,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话音落下,约瑟夫三世不再多看二人一眼,径直离去。
…………………………
空无一人的偏殿内,尼古拉斯·奥斯特利亚独自坐在比他大一圈的扶手椅上,紧张不安的看向紧闭的房门,坐立难安。
虽然说是独自会面,但皇帝做的比一般人想象的更绝,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单独会面”:房间里别说护卫,就连仆从和侍女也没有一个。
“咔哒——”
清脆的机括声响起,那是门把手的声音。
尼古拉斯赶紧绷紧神经,努力将身体坐的笔直,双臂向两侧张开,将手掌按在椅子扶手上,尽最大限度的摆出足够威严的模样——至少是他以为的那般威严。
熟悉的身影从门后走来:他戴着三角帽,一套十分贴身的灰色将官军大衣,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踱着步子不断靠近自己;明明自己才是被觐见的一方,少年却完全无法遏制自己紧张的内心。
安森·巴赫,他可是连皇帝都打败了,据说还当上了所谓的“执政”,那么自己这个国王岂不是就变成了他的眼中钉?他会怎么对自己,软禁,退位,亦或者……
“向您致敬,陛下。”
眼看着面前少年额头上不断溢出的冷汗,原本打算再走近点儿的安森决定还是不给对方加压了,摘下帽子扶胸行礼:
“陆军中将兼王家侍卫总长安森·巴赫,恭迎陛下!”
虽说是行礼,但安森依然站的笔直,腰身弯曲的幅度几乎无法用肉眼判断;放在过去,这是足以被当众斥责为严重失礼,足以被剥夺全部头衔的重罪。
但呆愣住的少年显然并不在乎这些,震惊到足足沉默了一分钟的尼古拉斯顶着眼前的身影,有些不敢相信的试探着开口道:
“……恭、恭迎?”
“是的,陛下。”安森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直接和少年四目对视:“我是来接您,还有王太后陛下回去的。”
“回去?”
尼古拉斯更加不可思议了:“你…你想要让我回去?”
“不然的话,我们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来到骁龙城,觐见皇帝呢?”安森微笑着反问道,仿佛对方在说什么显而易见的事情:
“陛下被歹徒掳走,幸好秩序之环庇佑没有出现最坏的结果;现在事情都结束了,作为您忠心耿耿的臣子,我们当然要把您和王太后陛下接回克洛维城的。”
少年瞳孔骤缩——看着对方那无比诚恳的模样,如果不是他还记得在克洛维城发生过的事情,几乎都快要相信对方说的话了。
虽然但是,尼古拉斯实在是不明白这家伙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就算是真的只是装装样子,想要把自己和母亲带回去软禁起来,未免也太过了些。
看着少年那根本掩饰不住的迷惑神情,安森心底忍不住的想笑;约瑟夫三世自以为捏着小国王和王太后就能控制自己,但他忘了自己有绝对正当的理由,把这两位直接带回克洛维城。
不同意?不同意那你就是恶意软禁克洛维王室,要挟勒索;届时对方打着捍卫秩序世界法则,侵略克洛维的大旗荡然无存;约瑟夫·赫瑞德皇帝将变成字面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而如果同意了,则骁龙城再没有能掣肘自己的枷锁,明目张胆的以执政身份代表整个克洛维的利益和各方交涉谈判:
“陛下请放心,奥斯特利亚宫现如今依然完好无损,克洛维王国上上下下都在翘首以盼,恭候陛下与王太后返回都城,重振奥斯特利亚王室的荣光,安抚万千臣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