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而,王夫人笑道,“原来是这样。今日见了个面,来日得了机会,我可是要亲自去对雪阁再见识见识的。”
“夫人若能来对雪阁,自然是蓬荜生辉!”楚意弦笑答道。
又寒暄了几句,昭阳长公主赏了瑾娘厚厚的一个封红,让她下去了。
楚意弦自始至终只是笑微微的模样,不见半点儿异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直悬吊吊的心到了此时,方落到了实处。
生辰宴这一关,到此时,方算顺顺当当地过去了。
那日,王皇后跟着昭阳长公主来对雪阁用膳,楚意弦心里一直有些不安。那日,她虽暂且打消了她们的疑虑,若对方还是怀疑瑾娘的身份,却难保不会再有下一回。而,她应下了承办燕迟生辰宴这事儿,于对方而言,也是个极好的机会。
那她就将计就计,彻底释了对方的疑心。
好在,瑾娘也不是个笨的,这些年,一直以伪装示人。
哪怕是到了燕京城也是一样,见过她真面目的,只楚意弦以及她身边几人罢了。
只是瑾娘的伪装到底是拙劣,只要稍稍凑近些瞧就能看出端倪。所以,她进京的当夜,楚意弦便让禾雀给她换了伪装。
禾雀当年也是进过近卫营的,只是她练武功没什么天赋,后来便转而学了些旁门左道,这妆容便是她最擅长的事儿,将人画美或是画丑,全凭她一只装着各色材料脂粉的匣子和她一双巧手。
只是这妆容的缺陷就在于要时时看顾,是以,那一日楚意弦才会让禾雀也跟着一道入府。
瑾娘此时的模样与昭阳长公主见时,和其他人所见并无半分不同,这一关,好歹算得过去了。
至于往后……今日随着王家母女来的那位婆子,分明是前世她曾在王皇后身边见过的心腹嬷嬷,只萧韵为何却没有印象?难不成,这人是后来才到王皇后身边的?
不过……方才旁人的注意力都在瑾娘身上的时候,她却是不动声色一直注意着王夫人和那个婆子,两人的小动作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加之早前便是王夫人提出要见瑾娘,楚意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王夫人和那婆子都是得了王皇后的授意,特意来确认瑾娘的身份的,那么,那婆子定是见过瑾娘。只不知,她与王皇后,到底是敌是友。
心里挂念着这事儿,楚意弦后来便有些心不在焉。好在,宴席都完了,一众人寒暄一番后,便有人起身告辞。
楚家与宁远侯府和长公主府都算不得亲朋故旧,也不好久待,楚意弦便也带着楚曼音辞别了昭阳长公主退了出来。
出得二门时,便瞧见了笑容灿烂,候在门外的禾雀。
她笑着上前来,扶住楚意弦道,“姑娘要走了?奴婢送姑娘出去吧!”
楚意弦点了点头,她便一边走,一边道,“还有些后续的事儿要整理,可能要晚点才会回天下第一楼!我看着瑾娘可累了!”
楚意弦点头,“帮着瑾娘,明日便不用去楼里做事儿了,好好歇息一日。”
“多谢姑娘。”禾雀欢喜地应道。
直到将楚意弦送上了马车,禾雀才走了。
楚意弦坐上马车,长舒了一口气,禾雀来自然是向她报平安的,至于累……自然也是该累的。
正在这时,外头却是一声轻叫,是结香的声音。
楚意弦心口一紧,“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瞧见一只耗子跑了过去,奴婢一时被吓着了!”结香在外头道,然后便是掀开车帘,钻了进来。
楚意弦瞄她一眼,她只递了个眼色,没有说话。
转身叩了叩车厢,嘱咐车把式道,“走吧!”
马车踢踢踏踏跑了起来,结香才将一直袖在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道,“方才是关山突然窜出来,往奴婢手里塞了这个东西,奴婢才一时惊得叫了起来!”那人就跟鬼魅似的,窜出来将东西往她手心里一塞,便又窜了出去,不过灯影一晃,就是守在近前的车把式都没有察觉,当然也是因为这会儿宁远侯府的侧门也人影幢幢很是热闹的缘故。可她当时吓得叫起来时,那人还站在墙根的暗影下朝着她皱眉呢,很显然是对她胆小得惊叫很是不满,皱什么眉,不满什么?她这心口到这会儿还在砰砰砰急跳呢,她若被他吓出好歹来,他负责吗?
结香心中的胡思乱想楚意弦自是不知,她将结香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
那是一张纸条,被揉成了一团,她将之展开,捋平,借着外头偶尔泄进来的灯光一看,上头龙飞凤舞,寥寥几个大字,“老地方,等着!”
那是燕迟的字迹,字与人一般,张扬霸气!
楚意弦无奈地一勾嘴角,转而将那张字条重新团了团,掖进袖口,“我让你送的生辰礼可送出去了?”
“送去了呀!奴婢方才特意找了关河,亲手交给他的!”结香应着,神色略有些不安,“没出什么差错吧,姑娘?”否则姑娘为何看完字条便问起她生辰礼的事儿?结香登时心头惴惴起来,本来就是简单的一桩事,努力回想,也想不透是何处出了问题。
“没什么事儿,你别紧张!”楚意弦忙安抚丫鬟,不过就是某个人不满意她那份生辰礼罢了,好在,她早就料到了的。
嘴角悄悄弯起,“走吧!去小院儿!”
深秋的燕京城,风里已经带了寒凉。入夜之后,更渐渐有了入冬的气息。
同样的月夜,却没了明媚的月色,立在棚中缸边喂着鱼,等着人的,却换了另外一人。
听着那阵熟悉的脚步声,楚意弦笑着回过身来,不意外见着某人不怎么开怀的脸。
“我们的寿星翁,怎么还不开心了?”这脸黑的,倒好似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两银子没还似的。
楚意弦笑眯眯的,见着燕迟大步上前,将手里拎着的两只坛子往藤桌上一搁,身子便是迅疾地倾来。
眼前光线一暗,楚意弦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身子却已经抵在了那口硕大的大缸上,再退不得。他的两只手已经抵在了她的两侧,与他的胸膛一道,将她牢牢锁在了那个小小的囚牢里,不用提鼻,皆是他的气息。
楚意弦愣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抬眼望着他道,“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