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不……”齐王妃终于醒过神来,却是嗫嚅着,嗓音喑哑道。
楚意弦却是眉儿一竖,“由不得你不!不管你是个什么心思,我告诉你,别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这让人很不爽!你自己的位置,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守着!”
说话间,结香已经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袄,身上背着药箱,一头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虽然低眉垂眼跟在结香身后,却不见有半分拘谨之色,仍是从容徐步,让人见之,不由安然。
楚意弦面上神色稍缓,恭声道,“有劳杨大夫了!”
“楚大姑娘,不用……”齐王妃方才被楚意弦的气势震住,这会儿见得一个中年男子靠了过来,却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边说着,一边便已是要自那椅子上站起。
肩上却骤然多出了一只手,是楚意弦。竟是直接伸手压住了她的肩头,“王妃娘娘别动,就是把个脉而已,耽搁不了你多少时候。就冲着王妃娘娘今日的来意,由不得王妃娘娘愿不愿意,这脉都是把定了。”
“大胆!”墨画没有料得居然有人敢这么对齐王妃说话,不由又惊又怒。
楚意弦却是淡淡瞥她一眼,“怎么?难不成墨画姑娘不想王妃的病好起来么?这位杨大夫的医术可算得天下无双!”
这话一出,墨画果真迟疑了,望了望齐王妃,敛着眉,没再说话。
须臾间,杨大夫却已上前来,一双平和睿智的眼望向齐王妃的脸,应是在观面色,而后也没有“得罪”什么的话,径自便是伸手切了齐王妃的脉。
齐王妃没有料到会碰上这样的事儿,一时愣住,可面前这个大夫不如之前的太医规矩懂礼,可那平和的姿态却不知为何,竟让人的心绪也随之平和起来。
但也只是一瞬,待得杨大夫一双灰白的眉毛轻轻蹙起来时,齐王妃陡然醒过神来,手下微微一个挣动,杨大夫好似感觉到了一般,抬眼瞥她一下,便是顺势将手移开了。
齐王妃便是朝着怔在一旁的墨画递出了手。
墨画会意,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楚意弦瞥了一眼杨大夫,这回倒是没有阻止。
“楚大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今日的事儿让姑娘不痛快了,是我的不是。姑娘坦荡,我眼下也是放心了,就告辞了!”齐王妃说着欠了欠身,扶着墨画的手便是往外走去。
那一席话却还是让楚意弦听得皱眉,“王妃娘娘,我再说一遍,有些东西我不稀罕,更不稀罕旁人强塞给我的!”
“是吗?”齐王妃也不知到底听懂没有,却是没有回头,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便是扶着墨画的手略显迟缓地走了出去。
至于她来了一趟,却连菜都还没有点就走了,倒是没有人在意。
眼见着人走远了,楚意弦淡淡收回视线,转向杨大夫,“杨大夫,如何了?”问的自然是齐王妃的病情。
杨大夫却是摇了摇头,“我是大夫,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命!”
楚意弦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经过了方才的那些事,她对于齐王妃那一点点的共情也是消散无踪了,但却还是由衷地希望她能活着。至少她活着,能少了许多麻烦不是吗?
她是不知萧晟是个什么意思,却是厌恶透了这些人将他们凑一堆。
不过今日这事儿必然会传到萧晟的耳朵里去,她的目的便也达到了,其他的事儿她管不着,也不在意。
想到这一层,楚意弦便是欢喜起来,脸上也是带了笑,“杨大夫今日辛苦了,一会儿也别忙着走,先在这里吃点儿东西再说!”而后又扭头对禾雀道,“去跟表哥和连清他们说,让他们好生招待着杨大夫,一会儿再周到地把杨大夫送回娄家别院去。”
杨大夫本来想要推辞,可听着楚意弦这一席话,到底盛情难却,迟疑了一瞬,便是淡淡点头道,“如此,便谢过楚大姑娘了!”
楚意弦这里是欢喜了,齐王府书斋中,萧晟听说楚意弦居然特意给齐王妃找了一个民间神医看诊,面上瞧不出喜怒,可却又一次将手里的笔管折了。
严冽以及来回话的人都是噤若寒蝉,连头都不敢抬,恨不得屏气凝神,让殿下当他们不存在。
本就冷凛的空气更因着这窒人的静默好似结了冻一般,严冽还好,来回话的暗卫却用尽了意志力克制着,这才没有打起哆嗦来。
良久,萧晟终于开了口,语调温淡一如平常,“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暗卫如蒙大赦,忙应一声“是”,赶忙逃了出去。
严冽慢了一步,略带迟疑瞄了瞄书案后坐着,神色平静到有些淡漠,瞧不出与平日有半分不同的萧晟,却到底什么也没有说,抱拳拱了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书斋内,萧晟却连头也没有抬,已经专注地练起字来,一个“忍”字如铁画银钩,运笔间好似能闻刀戈争鸣,铿锵作响。
楚意弦好些时日没有出来过,倒是想多待一会儿呢,可燕迟还在禁足中,自然不可能出来。
也不知道他的伤可好得差不多了?
到了外头,到底比在府中行事自由了许多。如今,偌大的金吾大将军府尽皆被阿娘掌控着,她在府里有点儿什么动作,只怕转身她阿娘就都知道了。
所以,难得出来,楚意弦便又取了食材,去了小院儿,给燕迟做了一些可口补养的饭菜,按着他早前在信中附上的法子,让结香直接到院门口喊一声,简单粗暴得很,立刻便有一个一身玄衣的护卫从树上翩然落下,接了那食盒,朝着楚意弦一拱手,便又如来时一般,飘然上树,再跃上墙头,几个起落间,没了身影。
楚意弦抬头瞄了瞄方才那树,来时她也出于好奇,猜了猜燕迟派在她周遭的人藏在何处,还特意看了看那些树,怎么却没有瞧见人呢?这个时节的树又不茂密,这人到底藏在何处?
楚意弦想了片刻想不出所以然来,便也抛开不想了,洗净了手,招呼着结香和石楠回府。
谁知,回府后却被娄氏叫了去,却是让她简单收拾一下行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