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副牌面,硬被太子弄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楚意弦叹一声,这样的人,幸亏前世没有顺利登位,否则大梁传承数百年的基业怕也要毁于一旦了。
楚意弦心头一动,便是问道,“早前猎场之事儿陛下对太子已是多有不满,再加上这回……”楚意弦略顿了顿,燕迟狭长黑眸微微一闪,望了过来,她才又道,“若陛下起了易储之心,你觉得,最有可能是谁?”
燕迟或许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问这个问题,或许是没有想好如何回她,一时竟是沉默下来。
楚意弦却是急急问道,“若是让你撇开个人的主观意愿,你认为剩下的皇子中,谁最有可能上位?”
“居然还特意加了个但书,看来,你心里比较看好萧晟?”燕迟敏锐一如往昔,一双眸子定定望着楚意弦。
楚意弦既然开了口,便没想再瞒他,略一沉吟道,“其实我做过一个梦,梦里确实是……”
“萧晟做了皇帝?”燕迟一挑眉。
楚意弦瞄着他的脸色,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我是想说,以身份贵重来说,他自然比不得其他皇子,许是因着云妃的原因,陛下并不怎么待见于他,可你也说了,他心性之隐忍,手段之厉害,未必就没有翻身的机会。咱们至少不能与他太过交恶,凡事留一线,你说呢?”何况,崇明帝虽然皇子也有那么几个,可赵王自来与太子同气连枝,魏王和萧旻都是不管事的富贵闲王,再来便是萧晟和萧昆了,一个是贤妃的养子,一个是贤妃的亲生儿子,两兄弟真是感情好得很,那也是不用言说的同盟,若是太子一垮……这余下的事情,她占着个先知既然能猜着一二,燕迟这样心思敏锐的,未必不能窥得天机。
何况,她借由梦境只是想让燕迟能够不要与萧晟交恶,或是斟酌着往后该如何行事,即便萧晟最后真的成了人上人,他们也能进退有据,终得安然。
燕迟眸色几变,望着楚意弦,心里却是不由一叹,只怕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与萧晟交好了!她的所谓梦境,他即便不当真,可他自己心里未尝没有考虑过,若太子当真失势,谁又能得势?
即便宁远侯府不站位,可一朝天子一朝臣,最后又会是个什么结果,能够守着爵位,富贵闲散都是好的,若是一个不好,会是个什么下场?
若将宝押在萧晟身上,当然也不是没有路子可选,他甚至知道最有效的捷径是什么,偏偏……这却是他万万不能舍弃的东西,所以……
“怎么了?”楚意弦被他望得心下莫名,不由蹙眉问道。
燕迟却已经笑了起来,抬手轻轻压了压她的头顶,带着无限的宠溺道,“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接下来该如何行事的!”
楚意弦望着他一双深幽的眸子,心底掠过一阵怪异,还不及回过味来,又已经无迹可寻。
燕迟却已经拉了她道,“走吧!再不去伯母一会儿该认为我不老实,在拉着你做什么了。”
“你能做什么?”楚意弦挽着他的胳膊,笑着抬眸望他,一双眼眸如星。
燕迟低头望着她,心里涨得满满的,竟有些生疼,下一瞬,他便是低下头,在她额上轻轻啄了一下。
她微微一怔,望着他,这会儿那星海倒好似落到了他双眸之中。
她那呆怔的模样落在燕迟眼底,只觉得甚是可爱,他控制不住低下头去,又在她额上啄了啄,抬起眼,对着她牵起唇笑了,“我可以做这个啊!”
楚意弦望着他,突然扯起嘴角笑了起来,“燕迟,咱们成亲吧!”
燕迟一愕,嘴角缓缓拉平,却是叹了一声道,“阿弦,你这样总让我觉得自己有些差劲!你先说喜欢,眼下连成亲也要先说吗?”
“谁让我先喜欢你的呢,你只说你答不答应吧?”楚意弦却还是理所当然得很,他不知道她已经亲眼见过他在面前死过一回,那种锥心刺骨,万念俱灰的感受她再不想尝第二遍,而她这回每每午夜梦回,想着他若是没能躲开那场雪崩,再回不来,那她重活一回,还有什么意义?
她当时便想着,他若平安回来了,她便要嫁给他,将他们前世的遗憾都尽数弥补回来,更不能再在今世留下遗憾。这样的想法在刚刚更是坚定了,而她从来在他面前都是坦诚的,既然想到了,那便说了。
燕迟望着她,只觉得心软成了一滩水,勾着唇角将她紧揽进怀里,笑着应道,“自然是答应!不是早说了吗?等我回来,便向你提亲!今日回去我便与母亲商量,不出意外,过两日选个黄道吉日,不过,一会儿怕是要与伯母先说上一声,我今日也不知道何处做得不好,她好像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相携着往前走,说到娄氏时,燕迟的语调里都带出了两分隐忧来,一会儿在席上时,便更加的恭谨起来。
可娄氏这会儿却又是笑容可掬的模样了,对待燕迟更是如同自家子侄一般,热切周到,和蔼可亲,倒好像方才那一瞬间的冷淡只是燕迟的错觉一般。
倒是楚煜和楚煊望着他的眼神都算不上友好。
燕迟这会儿也是顾不上了,宴席过半,便是满上了一杯酒,双手捧起朝着娄氏深深一拜道,“伯母,今回时秋不慎遇险,让您还有阿弦都担心了,时秋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今回出去,时秋遇上了不少事儿,虽然算不上九死一生,可也是危机四伏,能够平安归来,时秋心中万分感慨,却也更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时秋身无长物,唯真心一颗,赤诚磊落,还愿伯母能够成全一二,将阿弦许嫁给时秋!”
这话一出,楚意弦自然是微笑以对,娄氏还没有什么表示,一左一右却是两道利光有如实质一般直直射了过来,正是他未来的大小舅子。
燕迟在心底苦笑,此时却也顾不得他们,缓了两息,又道,“时秋定然会对她珍之重之,绝不以内宅深院囿之,让她能如过往十几年般随心所欲地过活,恣意鲜活,自在随心!还望伯母成全!”燕迟说着,又是一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