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我去!”左月生惨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左月生领着仇薄灯和陆净在小巷里钻来钻去。
也不知道枎城的街道胡同按什么布置的,一条连一条,岔口接岔口,跟迷宫一样,有些地方光线很暗,有些渗人。原本陆净还想等一下护卫赶到,左月生问他是不是巴望着这么多人,刚上树就被发现,人多被追杀更热闹?陆净哑了声,放弃了。
“陆净我能理解。”
左月生暂时没了性命之忧,一张嘴就停不下来。
“仇大少爷您又是怎么回事?往常没见您这么积极?”
仇薄灯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懒洋洋地跟着。被他用完就丢的太一剑郁闷地自个飘在半空,隔三差五就愤愤地撞一下仇薄灯的手肘。陆净第一次见到这种自己“走路”的剑,好奇地看着。
“往常什么?”听到左月生的话,仇薄灯笑吟吟地抬眼,“本少爷难道不是向来人美心善?”
“……”
人美心善仇薄灯?
左月生要吐了。
“能把你扇趴下的大鸟,应该开了灵智,看看能不能邀请它和我一起去太乙。”仇薄灯回忆起太乙宗某只秃毛凤凰,“上次不小心把叶长老的凤凰的尾巴点了。最近那老家伙天天来跟我哭说没了尾羽,怎么给它找老婆。”
“长得丑的确。”陆净赞同地点头,“我二哥养的王八乌漆嘛黑的,现在就没老婆。不过我三哥养了只乌鸦,现在也还光棍。”
“那回头要是这只骗不走,就让它跟你哥的乌鸦相亲看看。”仇薄灯愉快地说。
“喂喂喂!不要这么胡乱牵线啊,你们尊重一下凤凰好吗?它是神鸟啊!”左月生抱怨。
“不都是鸟,”陆净反驳,“还有,不是要爬树吗,你拐这么远干什么?”
“陆兄,你是我亲哥。”左月生险些跪下,“小点声行吗?做贼还带提前嚷嚷我要偷东西?”
“哦哦哦。”头遭做贼的陆净没经验,“抱歉抱歉,我不知道。”
仇薄灯斜眼看他,觉得这家伙傻得可以。
被骗走阴阳佩不冤。
“枎树那么大,盖了整座城。你们是悟道期还是卫律期啊?能一眼扫过去,就知道哪里是灵气最盛的地方?”左月生四下张望,确认没人才松口气,“还是你们打算在树上找到猴年马月?”
三人中,陆净修为最高,定魄初期。
不过他这个定魄期水分多得简直是汪洋大海,是他亲爹积年累月把各种古古怪怪的药灌鸭子一样灌出来的。踩高飞低还行,真要和人动起手来……不提也罢。
“你要找人带路?”仇薄灯狐疑,“你不是说神枎不能爬吗?”
“城祝司的人可以啊,他们算树的一份子,不算人。”左月生说,“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神枎了。”
陆净这回有经验:“不对啊,你找城祝司的人带路?你这已经不是贼人自暴,是贼人自投了吧?”
“他早被赶出城祝司了。”左月生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陆净,“快到了,前面那间破院子就是。现在有个要命的问题,这家伙毕竟是城祝司出身,骨子里还把自己当城祝司的人。所以,一会我们是请人带路,还是投案自首,就得看你的了。”
“看我的?”陆净错愕地瞪大眼,“我又不认识他啊!”
“不。”
左月生非常严肃。
“这件事只能看你的。”
………………………
“娘啊——”
“孩儿不孝——孩儿连您最后留的一点东西都找不回来——”
“娘啊!”
一处不算宽敞的院子里传出了哭声,凄凄惨惨戚戚,情真意切得闻者同悲。
陆净穿着白衣,抱着一名黑瘦少年的脚放声悲哭。被他抱住的人穿件有些破的褐色短衣,手里提着把割草用的镰刀。黑瘦死命想推开这团糊在腿上的泥巴:“我!不!是!你!娘!”
“娘啊——”
陆净牢记左胖子的吩咐,不管对方说什么,只管哭,哭得惊天动地肝肠寸断。
仇薄灯“咻”一下蹿出了歪歪扭扭的院门,一手按着墙壁,一手按着肚子,无声地笑得肩都在抖。
能想出这招,左胖子真他娘人才一个。
“娘啊——”
陆净哭出了真情,哭出了忘我。
“左胖子!”黑瘦少年怒不可遏,“你带的什么人来!你去死吧!”
左月生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憋出了两泡鳄鱼眼泪,像模像样地擦着:“叶兄,你看我们又不是想要砍树,只是想去把遗物找回来。你就帮帮忙,给我们带个路吧。你看他,这么可怜,生无可恋,指不定一个想不开就撞墙了,也是条人命啊!”
仇薄灯在外边忍笑忍得辛苦,觉得自己还是跑远点,别笑出声破了气氛。
“叶仓,你就说吧,帮不帮,不帮这家伙可真要一头撞死在你面前了啊。”
刚要挪远点的仇薄灯一下子顿住了。
叶仓?
这不是《诸神纪》的主角吗?他怎么会在枎城?
书里主角以太乙弟子的身份出场。
仇薄灯就是查了太乙弟子名录,发现还没有这个人,才算出来离自己死还足足有八百年。没记错的话,主角踏上修仙路,是为了查明他少年时期居住的城池一夜被毁的真相。
院子里,左月生朝陆净使了个眼色。
“娘,孩儿不孝孩儿这就来见您!”陆净今天也算豁出去了,脸都不要了,拖着叶仓一起朝墙壁撞了过去。
“你要撞墙自己撞啊!拖我干什么!”
叶仓崩溃地大喊。
“停!我!帮!”
仇薄灯转回院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现在活蹦乱跳,十分具有活力的叶同学。
所以,一夜被毁的城……
是枎城?
太一剑带他来到这种“好”地方?
天凉了,熔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