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家耀对历史，娄弈函对数学都有着同样的痴迷。

读理工科是你父亲的意思？

家耀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反抗？

家耀两只高度近视的眼睛从厚厚的镜片后瞪着娄弈函，仿佛在看一个天外来客。

害怕吗？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娄哥，你真幸福。

什么？

你可以读你最喜欢的数学。

这倒是。

他不敢脱下裤子，让家耀看他被打烂的屁股。

他屁股上至今还隐隐作痛，想到这，他心中的怨恨由然而升。

他说：家耀，今天我们不讲数学，你再给我讲历史。

行吗？

行。他站了起来，笑着说：这里，娄老师说了算。

家耀又笑了，讲了宋朝天青瓷的来历，又讲了宋朝几个官窑的典故，十分的吸引他。

娄弈函鼓掌，听君一习言，胜读十年书，我一直以为历史枯燥乏味，没想到是这样的精彩有趣。

他伸出手掌，来，我们击掌为盟。

刚高兴了一会儿，家耀又拿出那本代数书，娄哥，我们开始吧。

裘家耀是一只被训服的小鸟，规矩谨慎，唯唯诺诺，从不敢逾越半步，在他父亲为他设置好的锦绣前程上，走得胆战心惊，疲惫不堪。

他和娄弈函的悲哀都是有一个强势的父亲，家耀可能更不幸，他的鸟笼比他更金贵，但也更小。

娄弈函出了二道高中的代数题给他，难度算是中等偏上。

过了半个小时，裘家耀一道也没解出来，头上已是汗晶晶。

他合上数学书，家耀，我们出去走走。

家耀看看时间，为难地说：还没到休息的时间。

好吧，娄弈函不想为难他。

他讲了两个关键的地方，裘家耀恍然大悟，很快把第一道题目做了出来。

裘家耀并不笨，但决不聪明，他资质平平。

这不是他的错，错的是他父亲裘乃昌，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理科的天份，却还要强求家耀往理工科上发展。

其实，不是裘乃昌没看清他的儿子，而是他没看清自己罢了。

还有一道题，难度更深，没有娄弈函的启发，估计一时半会儿他是解不出来的。

娄弈函有意要探他的智质，任裘家耀在书桌上埋头苦干。

从书房里出来，他一路往后院走去。

这里要比前院大几倍，树木花草却显得很随意，脚下还有几丛杂草划过脚背，有一叠废弃的假山，丢在角落，上面已生了暗绿的青苔，但整个院子却有着一种荒芜苍凉的美。

站在院子的中央，环视四周，才发现院子错落有致，那些绿苔，杂草，破山石，是故意而为之，人为地营造出一种荒凉之意，真是别具匠心呀。

他信步走着，最后的出口处有一条小河通往外面，浅滩处竟生着几丛芦苇，婀娜着身姿，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着。

他的面前又出现了林秋池，脸埋在黑发里，手臂起起落落，琴声悠远。

当他看到一院子葱郁茂盛的芦苇时，才发现他又来到了芦园，他的脚步是跟随什么而来，是琴音还是芦苇？裘府里明明演奏的是古琴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