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架行星跳跃者在升腾的推进器气流和新福尔松的滚滚热浪中起飞,上面满载着骨瘦形销的囚徒们。
这是新福尔松监狱中一个面积宽阔的停机坪台,上面有一座耸立着雷达和信号接受装置的信号塔。停机坪台上停着的运输船和战机也理所当然地被革命军收为己用,此刻排成长队的监狱囚犯们正快速地登船撤离。
革命军唯一也是最大的运输船萨尔那加飞船埃尔德里奇正停泊在新福尔松扭曲而危险的同步轨道上,其体积相当于一只虫群贝希摩斯,这是以人类如今在工程学和材料学等领域的成就都无法铸造的飞船。
如今,埃尔德里奇号作为一座超级母舰和舰载机平台为整个革命军舰队提供补给,必要时它还能吸收成吨的火力。
“战士们,无论到哪里,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你是英雄。”
奥古斯都站在一艘即将收起活动梯的小型星系跳蚤旁边,对飞船正在关闭的舷窗说到。
“在安提加,在尤摩扬,在玛·萨拉,在你们曾经战斗过和保护过的土地上,正有一千道凯旋门正等待着你们,那里盛开鲜花插满旗帜,那里的姑娘穿着银白相间的长裙,那里的人民会像迎接英雄一样迎接你们。”
在舷窗口,博格霍夫中士和其他被囚禁于此的革命军战士和革命党人正向奥古斯都招手。这些战士无一不在新福尔松的监狱中被泰伦联邦的审问人员施以惨无人道的刑罚,以让这些年轻的战士屈服并背叛他们的信仰。
然而直到被折磨得就像是蒙皮的骨架和无声恸哭着的灵魂,他们也没有低下自己的头颅。
现在这些战士都穿上了奥古斯都给他们带来的崭新的革命军军装,外套上佩戴着数枚勋章,他们的头发也被细心的打理过,为的就是使得值得尊敬的革命军战士们能够重拾他们曾经在新福尔松监狱丢掉的尊严。
这之中有的人是革命军舰队的船员,他们的舰船在舰队战中被击毁了,乘坐的救生船又被联邦战舰所捕获。有的是潜入泰伦联邦核心世界的特工或是在广阔的联邦星球上宣传革命思想的革命党骨干,他们在身份败落以后的下场不会比被抓住的尤摩扬间谍好多少。
飞船升空的时候,奥古斯都右手握拳平放在了自己的胸前,这并非军队的礼节,而是来自于克哈之子的握拳礼,那象征着对勇士的尊敬。
这一刻,无论是飞船上的人还是周围站着的革命军士兵们都做出了同样的握拳礼,阿克图尔斯·蒙斯克也是其中之一。
“在尤摩扬,最好的医院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床位,到场的都是最有名的医生和专家,但即使是他们也不能同时治愈身体和心灵上的创伤。”在运输船越飞越高的时候,阿克图尔斯以他一贯的冷静对奥古斯都说。
阿克图尔斯是沉静而严肃的人,他微笑时也让人如沐春风但从未有人见过这个仿佛有着钢铁之躯的男人落泪。他说的眼泪早就在克哈4被泰伦联邦毁灭时流干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奥古斯都点点头,心情沉重。
奥古斯都得知,新福尔松监狱中关押着的不过是那些在严刑拷打下心存下来的幸运儿,通常每一千人中才有不到一百人。
并非所有被俘的革命军战士都有着钢铁般的意志,他们也是肉体凡胎的普通人,而信仰终究不能替他们受苦。
许多人屈服了,只求联邦能给自己一个痛快,更有人投入政府的怀抱,出卖曾经的战友并把联邦曾经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千百倍得加之于他们。
更多的人还能撑过几天,他们要不是疯了就是傻了,或者只想一死了之。而在那之后,泰伦联邦会把这一部分人送进再社会化工厂改造成对命令言听计从的联邦士兵,命令他们举起枪口对准自己人。
除了星灵,还没有人能逆转再社会化改造进程,这种对大脑的残忍改造所造成的伤害也是永久的。被改造过的革命军战士失去了过去的一切记忆,并对虚假的过去深信不疑,他们无法质疑联邦军官下达的任何一道指令,就是命令其对自己曾经的挚友开枪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坚持到最后的人则被送进新福尔松监狱收押,等待着有一天可能作为与革命军谈判的筹码,这些人大多是军官、坚定的泛泰伦革命党人、战斗英雄和绝不屈服的战士。
更多更多的穿梭机和运输船在新福尔松升起的热气流中飞向星球大气层,消失在几乎无法直视的恒星光芒中。
奥古斯都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自责自己为什么不能来得再早些。尽管在那个时候,攻入新福尔松的舰队极有可能会遭到跳跃而至的大量联邦舰队围攻,把更多的人搭进去。
杜克在这时通过无线电通讯询问奥古斯都是否要毁灭新福尔松监狱,他的阿尔法中队已经做好了摧毁主聚变反应堆以让承载着监狱的大部分平台都沉入岩浆之下,这不出任何意料的讨了奥古斯都一顿骂。
于是,自认懂得革命军元帅心思的杜克将军只得委屈地下令手下的战士们继续打扫战场。新福尔松监狱的军事管制区和主基地附近的军械库中堆满了成箱成箱码放好的武器弹药,超过四十辆被绿布遮盖的弧光攻城坦克正静静地停在仓库中。
作为攻下新福尔松监狱的功臣,阿尔法中队获得了使用这些武器的荣誉。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在越来越多的运输船升入空中的时候,站在奥古斯都身边的阿克图尔斯指着监狱中的高墙和架设在道路上的地堡群而密集的防空导弹塔说。
“新福尔松监狱会是你对叛逆者施加惩罚的地方,你理当对人民仁慈,所以他们视你为明君,你也必须让那些反对你和背叛你的人知道他们那么做的后果。”
“阿克图尔斯,不该是那样的——这个恐怖的监狱曾经给我最可贵的战士留下了如此可怕的回忆。”奥古斯都这样说。
“不可能所有的人都爱戴我,让人敬畏也是统治的一种方式,但我不希望成为那个一听到反对声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将之投入监狱的人。”他说。
“我决定留下新福尔松,是为了给泰伦联邦曾经的统治者们留一个归宿。”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阿克图尔斯笑了一声,笑声中全然没有什么温度:“联邦亲手打造了这个噩梦一般的监狱,他们也该自己享受它。”
“这是将是我最后给予他们的唯一的权利。”奥古斯都说。
说到这里,蒙斯克家的两个男人仰头看向天空时的角度几乎是一致的。
“联邦恰好惹到全科普卢最不好惹一群人。”萨科·安吉利尼站在奥古斯都另一边,仿佛他也是正站在枭雄豪杰的身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