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现在这个满屋的人看他比看山匪还害怕的情况楚路也是无奈。
无奈之际,还有点不解。
楚路扪心自问自己也没干什么呀,就是为了改善下居住条件,替那个看守解决了点家庭纠纷,然后以此换一块保暖的兽皮。
不过,一个看守小喽啰能做的事毕竟有限,他这个临时落脚处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许多,不是一个看守能做主的。
于是,楚路借着要纸笔要书的由头,侧面接触到寨子里能识字的。
幸而运气不错,拿到的书竟是有批注的。
从书里的批注,很容易就能推测出主人大概的性格和喜好,再用点小手段引起那人的注意,倒是意外顺利,小把戏搞一次,就把对方引过来了。
见面以后能看出来的东西就更多了,想做点什么也容易。
也是互惠互利,这位山羊胡子账房先生一脸怀才不遇(虽然楚路觉得在山匪窝里实在没什么好遇到),楚路就稍微提示了几句。
“前朝贡叔颖有大才,却于废太子手下多年无所建树。”
“英宗慧眼识人,才有贡师之名。”
周英宗和贡叔颖是前朝的一段君臣佳话。
但是,实际上贡叔颖本来是英宗兄长的手下。这也是位狠人,既然在兄长手下没法出头,直接跳反,和英宗联手,把太子变成了废太子。
英宗也信守承诺,登基之后许给贡叔颖国师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山羊胡气势汹汹来,听了两句话之后开始眼神闪烁。
于是,接下来的谈话都心不在焉,勉强应付了两句之后,就快快地就走了。
于是等到了晚上,楚路的待遇又提了一波。
楚路估摸着,这位山羊胡去找弟弟找得挺顺利的。
只是不知道,这位账房先生听没听说这故事的后续。
那位贡叔颖国师当还没两年,就得了急病暴毙了。
兴许是不太清楚的。
总之,楚路可一点也没有被差别对待的愧疚感。
他可是是堂堂正正凭借着劳动(脑力劳动也是劳动)挣的待遇,凭什么让出去?
至于那天半夜摁住他、想要干点什么别的事儿的长脸男人?
楚路觉得自己是真没干什么,他就是凭借着这几日听见看见的信息、稍微猜测了一下男人家里的情况。
毕竟对方衣裳虽料子还行、但款式和旁的人比起来明显折旧,身上的配饰早就被扯到零零碎碎、但这男人仍旧冒着被打一顿的风险、藏了个足分量的金饰……虽然也确实很可能是那金饰有什么特殊意义,但是楚路看着却更像是这个分量更足。
对金银这么执着……
他估摸了一下,猜测对方可能资金周转出了问题、现在家里的境况可能不怎么好。
他就是把自己的推测跟看守说了说。
又猜了下男人的“家信”的内容和他家里人的反应。
毕竟猜一猜又不犯法,猜错好像也没甚影响。
只可惜……看情况,似乎被他猜中了?
至于那些山匪觉得被耍了、恼羞成怒,采取了一点稍微激烈些的手段,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甚至还特意提醒了一句“破船还有三斤钉”,免得那群山匪真的怒气上头,直接把人杀了。
可惜他这点好意,就跟墙角堆着的稻草一样没人意识到。
外面一连三天的凄惨嚎叫之后,楚路在这间屋里的待遇就变成了眼下的模样——其余人躲瘟神似的躲着他。
楚路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声,手下不停,又继续完成自己的画。
可山寨里大概难有消停的时候,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吵闹得很。
在屋里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张得瑟缩着,视线不由自主的放到另一边那格格不入的年轻人身上。
楚路:“……”
讲点道理好不好?
怎么一发生什么都看他,同为阶下囚,他哪里有那么大本事?
不多一会儿,那嘈杂生变成了厮杀呼喊,外面显然不知道因为什么打起来了。
楚路眉头一挑,决定还是收回前言。
这事的确跟他有那么“亿点点”关系。
只是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看来寨子里的那位“英宗”早有想法了。
他只不过稍微添上一把火、言语上诱导几句,竟然就直接进展到最终结局了。
所以说人心这东西啊……
你永远也不知道你的左膀右臂、结义兄弟,是不是早就琢磨着背地里干掉你,然后自己上位。
楚路稍微加快了一下手下画作的进展。
只是到底不等他画完,房门就被咣当一声踹开。
来人显然暴躁极了,连外面的门栓都没来得及拿开,长木条随着他踹的动作折断,两块碎屑分别飞向不同的方向,楚路被其中一块儿砸了下胳膊,他暗“嘶”了一声,觉得一定青了。
不过另一边同样被砸的一个中年人,可没楚路那么好的心态了。
看那哆哆嗦嗦、都快哭出来的模样,恐怕下一刻就要撅过去。
门口,踹门那个一脸凶相、身高足有八尺的男人跨着步走进来,目标明确、直奔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