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梦阳刚刚听到了鸡鸣之声,便即穿衣起来。
被撒鲁浑和阿里剌指派来服侍他的使女却比她起得更早,听到他已然起身,赶紧便把沏好的一壶热茶提了进屋,服侍他用过了茶,又给他打来了热气腾腾的洗脸水。
张梦阳梳洗过后,问她那边郡主几人可曾起身。这使女就朝那边跨院里来探视。一会儿便回来报说:“郡主几人都还睡着。”张梦阳摇头笑了笑说:“这几个懒虫。”
既然小郡主她们还没有起身,张梦阳也不打算催促他们,便背负着双手,在这所衙门里,即天祚帝与萧淑妃的行宫中不疾不徐地溜达起来。
他发现,在这衙门里执勤的金兵们,在夜间的寒气中都已经捱过了好几个时辰,但看上去仍还精神抖擞,不见有丝毫的疲惫松懈之像。这在燕京或者夹山、青冢寨那边的辽军士卒中,都是难以见到的景象。
他在心中暗暗地为这些金兵竖起大拇指,心想:“金辽自开战以来,之所以连战连捷,令辽军吓破了胆,以为其不可战胜,看来果是有些名堂。”
他又从衙门里走出去,在宣德县城的街道上慢悠悠地闲逛。
见他出了衙门,立即就有几个金兵士卒跟随了上来,一路上护卫着他。张梦阳见他们执意要跟着,也便不加拒却,回头朝他们很有风度地笑了笑,便自顾自地沿着街道踱了下去。
他发现,城中的百姓大多都还在睡梦之中,但金兵士卒却大多都已经起来开始忙碌了。虽说忙碌,却是处处井然有序,丝毫也不显得杂乱无章,更加没有高声喧哗之人。总而言之一句话,在这清晨雾气笼罩下的宣德城里,说话的人少,干事儿的人多。
他已经醒来的消息,早就被衙门里的士卒通报给了撒鲁浑与阿里剌两人。这两人跳下床来之后急匆匆地赶到衙门里,准备向张梦阳请安,可衙门里的士卒告诉他们说大人已经走出去闲步去了。
他两人问明了张梦阳所去方向,便一路追赶了下来。
与张梦阳见了面,撒鲁浑与阿里剌打躬问安。张梦阳摆摆手命他们免礼。然后他两人便陪同着张梦阳在街道上悠闲地散着步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闲话儿。
在和他们的闲话中,张梦阳得知他们两人并不是一开始便跟随着太祖阿骨打起兵的将领,他们本是辽东一代的熟女真,在辽东的沈州、银州一带担任辽兵将官。
后来都统娄室兵临辽东,招降各路编入辽籍熟女真人,他们二人见辽兵屡战屡败,大势已去,便就顺势投降了大金军,从此为大金国东征西讨,流血卖命。
张梦阳以杯鲁的口气对他们说了一些勉励的话,最后告诉他们说,等天大亮起来以后,自己就要离开宣德了,前往北边的草原上去干一件大事,就不必他们派兵跟随了。
还说让他们在此好生驻防,此地距离辽国君臣所在的丰州并不太远,若不是有着戈壁和金河山的阻挡,可以说的上是朝发夕至,因此绝对不可轻忽。
撒鲁浑与阿里剌听他如此说,只得诺诺连声,想问他去北边做何大事,又怕事关朝廷机密,像他们这样的熟女真出身的下级猛安无权过问,便只好闷葫芦一般地不再发声。
张梦阳还叮嘱他们:“根据可靠消息,最近辽兵会在白水泺或者九十九泉一带布置疑病诱惑于我军,欲要给我军以极大的创伤。二位将军若是听到白水泺和九十九泉一带有辽兵出没的消息,万不可贪功心切,轻举妄动,致令全军有倾覆之虞。”
当撒鲁浑与阿里剌追问应如何应付才是的时候,张梦阳略想了想,随便地答道:“用不着理他们,咱们只按兵不动,严加戒备就是了。过个一年半载,等得他们不耐烦了,松懈了,那时候再筹划进兵之策也还不迟。”
撒鲁浑与阿里剌听了他的吩咐,连忙躬身应答,口称若不是大人得到了辽兵动向并指授机宜,我等冒然进兵必致大败亏输。心中却都想:
“听说这位驸马爷一向风流自适,行不由径,这次他从辽营处拐带出了几个契丹小女子,不知接下来又会闹出什么乱子来。既然他如此吩咐,我们就只管听着就是了,惹得他不爽的话,将来怕是没我们什么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