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尊夫人真的是好生令人敬重,面对强人的威逼胁迫,宁死不屈,其贞烈其刚强,就连贼人都至为敬服,不敢相犯。因之从始至终,夫人之身,都如玉之洁,其额角之伤可为见证。如此奇女子,世间至为难得,诚望大人爱之惜之!”
王安中听了她的话,登时转忧为喜,立时吩咐手下人:“赶紧套辆车来,接夫人回府。”然后又握着老婆的手,感激涕零地道:“履道无能,害得夫人无辜受此惊扰,委实是惶愧无地,履道在此向夫人谢过了。”
说罢,王安中对着自己老婆作了一揖。虽然他眼见着自己夫人身上穿着张梦阳的衣衫,心中充满了疑惑,但看到夫人的额角之伤纯然不假,一时之间也无暇多问,心想此此事等回家慢慢地询问不迟,当着这许多人却不便问起。
诰命夫人扭过头来看了萧太后一眼,便赶紧又把目光转移了开去。但就是这么转眼间的一瞥,萧太后已捕捉到了她目光中所充满的感激之色。
萧太后从王安中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来,但想着他们的回程不短,在路上尽有她筹思应答之词的功夫,却也用不着自己操心。
婆卢火也吩咐手下的金兵士卒赶紧去牵马套车,好给杯鲁和身着他外衣的这位天仙般的女子搭乘。
这宅院里尚还有一间主屋没有被大火所坏,张梦阳把萧太后扶到那里,既使她避开外面的风雨之寒,又使她躲开了外面众目睽睽的尴尬。
王安中也搀扶着自己夫人,跟在张梦阳和萧太后的后面,一起躲避到了那里。
趁这个时间,外面的宋、金双方的士卒将堵塞在道路上的碎砖烂瓦清理了一空,待到车马套好之后,毫无阻碍地便赶到了张梦阳和萧太后等人栖身的主屋门前。
张梦阳扶着萧太后,王安中扶着自己的夫人,分别上到了停靠在门外的车里。
虽然王安中夫人与张梦阳、萧太后两人相处仅只半宿,但在这半宿之中,却共同经历了生死两重天的巨大劫难和变故,对他们娘儿俩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些许亲近之情,尤其萧太后刚才对王安中所说的那番话,更是令诰命夫人的心中对她充满了感激。
她不知道张梦阳何许人也,更不晓得萧太后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只道他们是附近山中的寻常男女,因而分手之时对萧太后道:“妹妹,若不是你们姨甥两个,我不知道还能否活到今晨。大恩不言谢,咱们就此别过,今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来燕山府找我,姐姐我定当竭尽所能地报答你们。”
萧太后对这个敌国的诰命夫人,虽说本能地心怀怜悯,其实对她并谈不上什么好感,见她如此说,便也应付着说了几句客套的言语,便携着张梦阳的手,钻进了准备给她的车轿里面。
张梦阳身上没有衣物,一时间不便于乘马,便只能赤着膀臂也钻进了车里。
驾车的金兵抖动鞭梢,套在车上的马开始匹朝前迈步,四蹄敲打着地面,拉着车轿缓缓地行动起来。
诰命夫人的车轿也跟在后面,在水火蹂躏的废墟中间缓慢地行驶。
张梦阳与萧太后独处车中,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抓过了她的手来,动情地说道:“姨娘,都是我不好,太过没用,这两天来可委屈了你了!”
哪知道萧太后听了他的这话之后,立即把手从他的掌握里挣脱,甩手就给了他一个嘴巴。
这一下居然打得颇重,张梦阳只觉半张脸面都火辣辣地,心中莫名其妙,不知她何以突然如此。心想莺珠她俩果然不愧是娘儿俩,都是有着那么一点儿蛮不讲理的蛮横劲儿。
萧太后冷冷地道:“燕京离昌平并不是很远,你这两天死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