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认为是张梦阳的那人也甚是了得,竟在这千钧一发的黑暗中听得了风声不善,知道有人从侧翼朝自己袭来,于是晃动身形,朝右前方急闪的同时,挥出手上的兵刃朝廖湘子攻来的方向上狠狠地一扫。
耳听得“当”地一声大响,两件兵刃相接之处火花四溅,两人紧握着兵刃的虎口同时被震得生疼。但借着这两件兵刃撞击所迸射出来的火花,两人于一瞬之间同时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孔,几乎同时难以置信地惊呼道:
“大哥!”
“老七!”
也是借着那电光石火的一瞬,伏在一侧的张梦阳也看清了这两个人的面孔,身形突然直欺而进,运起掌来,一掌狠狠地拍在廖湘子的肩膀之上。
廖湘子只觉肩膀上蓦地一痛,似乎有一个冰坨子随着这一掌之力被拍进了自己的体内,在体内迅速地融化了开来,转眼之间,整个上半身全都被笼罩在了这冷森森的寒气里。
铜拐李突见有人自旁边对廖湘子施以偷袭,料定必是张梦阳而无疑,因此仓促间急忙退避三舍,以避免他乘胜追击,对自己突施辣手。
哪知道张梦阳一击得手之后,并没有对他攻袭过来,反到躲到了黑魆魆的暗夜里,悄无声息地藏匿起来了。这一来,四下里顿时寂无人声,只有夜风吹得树叶哗啦啦地作响,以及廖湘子中掌之后倒在地上的痛苦呻吟之声。
饶是铜拐李行走江湖几十年,出生入死地经历了多少凶险万分的急难险恶,但在这诡异漆黑的寒夜之中,耳听得义弟受伤之后的痛苦呻吟,耳听得风吹落叶的哗啦哗啦的响声,再一想到肘腋之处埋藏着的那身法怪异的凶险敌人,他的心中,也顿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害怕与凄凉。
他咽了口唾沫,支楞起耳朵来努力地辨别着周遭的动静,端的万分警惕。他知道如今张梦阳那怪异的身法,较诸以往是又有了明显的进步了,在他于上京西城门外解救他的母亲徒单太夫人和老婆多保真公主之时,铜拐李就明显地察觉出了这一点来,若非如此的话,凭自己兄妹五人之力,断不会在那小贼手上输的那么一败涂地,几乎都没有什么像样的还手之力,这岂非是咄咄怪事?
除了自己兄妹五人轻敌的原因之外,再就是张梦阳那小子的怪异身法,在这段时间里又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这是毋庸置疑的。
既然那小畜生的本事更大了,那在这漆黑的密林之中,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茫茫暗夜里,他要是借助着他那快逾闪电的身法对自己突施偷袭,那自己即便耳朵再怎么灵敏,反应再怎么迅速,那恐怕也是难逃他的暗算的。
而且那小贼还不知隐身在了何处,他如果想要对自己施以偷袭的话,这丛林间的四面八方,每一处地方都有可能成为他陡然出手的方向。
“不知他是用什么手段伤了老七,但从这痛苦的呻吟之声听来,好像他和老三所受的伤大致相同。”铜拐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悄悄地矮下身来,皱着眉头筹思脱身之计。
眼下的他,不敢弄出一丁点声响,只要是稍微弄出一点儿声音出来,那就等于是给张梦阳提供了攻击的标的,那么一来的话,老三和老七刻下的痛苦之状,也就是他铜拐李有可能得到的悲惨结局。
张梦阳也在黑暗中蹲下身来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只事他在一掌击中廖湘子的时候,觉察出铜拐李已经向后方的黑暗中撤去,眼下无法确定他究竟在何方位隐身。他也知道铜拐李的功夫较诸廖湘子那是要高出许多,想要故技重施地用同样的方法对付铜拐李,未见得便能够一击奏效,说不定还会由于夜色的困扰而伤在他的铜杖底下。
张梦阳蹲身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这时的他,与铜拐李怀着一样的心思,生怕弄出声响来暴露了目标,被他先下手为强打出一枚暗器出来,或者直接把手上的铜杖朝自己推射过来,果真那样的话,自己即便是反应再快,速度再快,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里,也不敢说就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可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张梦阳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破解僵局的办法儿。
就在这时,忽地听到侧后七八米之外“啪”地一声响,张梦阳悚然一惊,心道铜拐李这厮果然了得,居然在自己警惕如此之高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自己的身后。他来不及思索,“噌”地一下窜将过去,风驰电掣般地朝那声音响处拍了一掌。
“乓”地一声响过,张梦阳只觉触手之处粗糙坚韧,打中的并不像是人的身体,却像是红松树的皮。
他这一掌本想将铜拐李一下击成重伤,至不济也要将他打得知难而退,逃之夭夭,不曾想这全力施为的一击竟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践踏草丛的窸窣声和脚步声响,由近及远地顺着来路一直响过去了。
张梦阳一下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是中了铜拐李那老家伙的声东击西之计,刚才那“乓”地一声闷响,只不过是他拿石子或者其他东西投掷在树上所发出的动静,用意只在引开自己的注意,然后他便趁着自己出手攻袭过去的当儿,朝另一个方向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嘿,这个死瘸子,还没等我跑,他倒先跑起来了。看来不只是我怕他,他心里也怕我。”如此一想,张梦阳顿觉自信心爆棚,比之辽东五虎都厉害上许多的丑八仙如今都已成了自己的手下败将,看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有了一点儿立足的资本呢,即便是没有大金国驸马爷的这个身份照着,单凭这份本事,说不定也能给自己挣扎出一块儿生存空间来。
廖湘子倒在地上呼痛喊冷的呻吟声,把张梦阳从自鸣得意的状态中拉了回来,他朝廖湘子所在之处大踏步走了过去,抬起脚来在他的身上狠狠地踢了几下,怒道:“你个该死的丑鬼,说,你把我姨娘藏到哪儿去了,嗯?”
廖湘子虽然知道身上的寒冷异常与挨了张梦阳的那一掌有关,现在又被他狠狠地踢上了几脚,性子却是极其刚硬,任他无论怎样喝骂折磨,始终牙关紧咬,不发一言。
张梦阳从他手上抽出了那根铁笛来,抡了起来朝他的身上狠狠地抽打,一直打了二三十下,廖湘子始终都在咬紧牙关坚挺忍耐,一副誓死不屈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