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相互递了个眼色,搀扶着那些被「初履霜」给冻坏了的倒霉蛋们,蹑手蹑脚地溜出了这所狭小的农家院落,出门上了马,蹄声杂沓地朝远处飞也似地亡命去了。
直到外面没有了一丝动静,张梦阳这才有所放松,吐出了压抑在心头的一口浊气来。现在的他,只觉得自己虚脱得厉害,再想要使出一分力气来都几乎不可能了。
李师师也意识到危险已然远去了,便跑过来蹲在他的身边,满心关切问道:「相公,你怎么了……你,你没事吧?」
张梦阳趴在地下,露出来一丝相当勉强的笑容,有气无力地道:「师师,我的好娘子,快扶我……快扶我坐起来。」
李师师见他虚弱成了这副样子,心中极是疼惜,连忙拉住他的手臂,扣住了他的腋窝,吃力低扶他坐好。
张梦阳倚靠着那根撑持着房梁的木柱,一腿蜷曲一腿伸张着坐在那里,望着李师师笑着说道:「我的好娘子,咱们大难不死,命里的这一劫,终于是给躲过去了。」
李师师一双美目之中满含爱怜之色,拉着他的手说:「我的好相公,你知道吗,你刚才真是好厉害好厉害啊,我简直都难以相信,他们那么多粗壮的汉子,居然拉不动你这么个小孩儿,最后……最后还把他们全都给吓跑了,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们说你身上怀有妖法,是真的么?你真的会使妖法么?」
张梦阳呵呵笑道:「是啊,我会使妖法,我身上的妖法多了去了,我能抱着你在房檐树梢上飞行来去,这不就是妥妥的妖法吗?我刚才使的这妖法,还从来没让你见识过呢,今天迫于无奈使将出来,没想到居然救了你我的性命,所以么,这就不能称它是妖法了,而改称它做仙术。」
「行啦,什么仙术妖法的,还不都一回事儿么,只不过叫法儿不同罢啦。你愿意说是仙术,那就是仙术好了。」接着,李师师又满脸疼惜地道:「你现在感觉怎样?要不我扶你去炕上躺一躺何如?」
张梦阳道:「用不着,我在这儿靠上一会儿就行。」然后他慢慢地合上眼睛迷了一会儿,忽然又警觉地睁了开来,看着李师师道:「师师,咱们不能在这儿久待,得赶紧地想办法儿离开这里。眼下我浑身虚脱无力,就连一个小孩子来了怕是都能弄死我,倘若黑白教那些人回转了来,或者这农舍的房主带着他的姘头回来,咱们可就真的只能束手待毙啦!」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屋外一个声音道:「不错,多行不义必自毙,长生天让你多活了这么许久,也该到了你交出性命的时候儿了。」
张梦阳和李师师听了这话都是大吃一惊,他们本以为屋外的黑白教众全都跑了个干净,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人始终留在外面。
说话的那人手按宝剑,慢慢地走到了门框之外,一脸憔悴的面庞之上,两只眼睛射出了两道凶光,直勾勾地盯在张梦阳的脸上。
张梦阳看到了这人,就如同在一面镜子跟前照出了自己的形象的一般,先是一愣,继而哈哈笑道:「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我的老朋友杯鲁大哥到了。哥哥,咱两个在天开寺外一别,可有些日子没见着啦,小弟我还真是有点儿想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