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子听了,就道:“听主子您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可疑!”
二人正说着,就见洪氏的另一个耳报神小禾儿进来说:“主子,大少奶奶刚才出府去了!”
洪氏听了,心里一惊。“出府?你知道大少奶奶去哪儿了?”
小禾儿听了,就摇了摇头,说道:“主子,这奴婢可是不知道。反正,一大早儿地,奴婢就见大少奶奶坐了马车,刘管家在一旁嘱咐着几个马夫什么。”
洪氏听了,眉头更是一皱。她眼轱辘子一转,心里咯噔了一下,马上就对刘婶道:“刘婶,你赶紧替我去将李大麻子叫来。”
“李大麻子?”刘婶不解。李大麻子是柴房里砍柴的,他牛高马大,一身使不完的力气。平时不砍柴了,便就躲进柴房里睡觉。那打的呼噜比山还响。平时,府里的下人们没事也不去招惹他。不过,李大麻子早年却是受过洪氏的一点恩惠,因此只听洪氏的差遣。
“不错,你去柴房找他,就说我要见他,要快。”刘婶子听了,便又脚不沾地地去唤。
果然,不过半盏茶的工夫,李大麻子也就来了。洪氏将刘婶子和小禾儿叫出去,对李大麻子细细嘱咐了几句。那李大麻子是个鲁莽之人,听了也不问好歹,当下就道:“主子放心,奴才这就去王庄一趟。”
洪氏见他忠心,心里也极满意,因道:“我知道你腿脚快,绰号一阵风,这样的事儿交与你,我心里最放心不过的。你去了王庄,只管去知会一声。若王大夫愿意离开庄子,走得远远儿的,那更是好。”
李大麻子听了,也不问缘由,赶紧就道:“奴才一定细细转告主子的意思。”
洪氏就笑:“好,你赶紧地去吧。早去早回,只务必赶在大少奶奶前头。此事若十分顺利了,我定给你说个贤惠能干的媳妇。”
李大麻子听了,就搔了搔头皮,不好意思地笑道:“主子,我快四十了,一人这样过,早就习惯了。”李大麻子说着,低着头却又不禁瞥了瞥洪氏的红缎面的绣花鞋。洪氏的鞋子精致,这三寸金莲,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李大麻子看了时常走神儿。
洪氏就摇头道:“那可使不得。这不管多大年纪的男人,身边没有个女人,可是不行!”
李大麻子出去后,洪氏就幽幽坐在妆台前,欣赏起镜中自己的面容来。算来时间过得真快呀,她扬州瘦马出身,一晃入了这柳府竟也二十一年了!因为出身低贱,她初入柳府,可是少没受底下下人的白眼儿!好在,这一切都熬过去了!当然,这其中她可是没少耍心眼,使心计!她费尽心机得到的,当然不甘心失去!
这秋漪既然不想和她一个鼻孔里出气,那对于她而言,就是一个大大的妨碍!
海陵城郊外,秋漪的马车疾驰往西,中午时分,方到了王庄。
王庄这地方,却也偏僻。说是个庄子,其实就是个聚山而居的村落。名为王庄,王姓却是个小姓。秋漪牢记墨染的嘱托,她小心下了马,叮嘱了车夫几句,到了村子口的大槐树下,见了那聊天闲话的村民,就对他们打听起来。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些的,见了秋漪的模样打扮,猜测是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就上前恭敬对她道:“敢为这位奶奶,找王大夫不知为的什么事?可是来求医问药的?”
秋漪听了,也就顺势道:“老人家,我也有这个意思。”
那老叟听了,却是连连摇头,将声音压低了几分,郑重对秋漪道:“如是这样,奶奶不如还是回去过的好。”
“这又是为什么?”秋漪不解。
那老叟就道:“实不相瞒,这王郎中虽有些神通,但人品却是低劣。虽他就在这村子里,但老叟我也不怕这样明面儿地说他。我们村子里的人,不管是何人病了,宁愿出远门求医,也不登门找他的。”
秋漪听了,眉头不禁一皱。如此听来,这个王郎中,名声恶劣,却不是个什么好人。但她到底要见他一面,因还是对老叟说道:“老人家,我乃远道而来,不管好歹,总是要见一见。不然,舟车劳顿的,也不过白来。”
那老叟听了,就叹息了一声,说道:“奶奶执意要如此,那也是没法。好歹,该说的,老叟都已经说了。奶奶进了他家的院门,可是要头脑清醒,没得被他蛊惑了才是。”
老叟说着,便又遥手一指,对她道:“那片竹林下的那处瓦屋就是他家了。”秋漪道了谢,便独自一人朝那深幽的竹林走去。马车上的两个马夫见了,便互相示意了下,跟在秋漪身后。
不想到了那王郎中的屋子前儿,秋漪换了几声,屋里总无一人答应。秋漪心里疑惑,便大胆推开院门,但见院子里空无一人。两个马夫四处看了一下,确信屋里无人,方对秋漪道:“大少奶奶,这屋里没人,我们都四处查看过了。”
秋漪一听,想了一想,方觉出不对劲来。她看着院子桌上放着的一个茶杯,便上前探了探里面的茶水,发现杯子仍有余温。也就是说,王大夫也才出去不远。
她一言不发,带了两个马夫,遂又回到马车上。晌午时分,她回了柳府。下了马车,还没进门,就见老夫人拄着个拐杖,一左一右站了随喜同贵两个哼哈二将,在门口等着她了。
老夫人的面色微愠,见了秋漪,就问:“秋漪,你都是去哪儿了?奶奶叫人过来找你吃饭,你也不在?”
老夫人着人问过墨染,墨染回说秋漪是去庙里还愿去了。不过,老夫人是个人精,她还想听听秋漪的口径,再试探试探他们感情的亲疏。秋漪听了,只得隐瞒道:“奶奶,我——我是出去买东西了!”
“买东西?”老夫人一听口径不对,便追问:“你去买什么东西了?”
秋漪只得将心一横,打算撒谎到底。“奶奶,我是去买衣料了。”
“衣料?什么颜色的,给奶奶瞧瞧。”
“我没有买。”秋漪咬着唇。
“没买?”
“是呀。看着都很好看,我反而不想买了。就是这样。”秋漪说着,只是佯装镇定低头。
老夫人生气了。她将拐杖重重一放,语重心长地对秋漪道:“秋漪,你这是在诳奶奶不成?墨染说你去庙里还愿,你说的是去街上买衣料?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奶奶?”
秋漪想着墨染的嘱咐,只得摇头道:“奶奶。墨染说得对,今儿个我的确是先去庙里还愿来着,后来才去的街上。”
老夫人听了,就冷笑:“你跟奶奶来。我要好好和你们说话。”
老夫人说着,就板着个脸,领着秋漪进了落雪苑。老夫人走了过来,小穗儿便赶紧赶来行礼。老夫人就吩咐道:“你只管一边玩着去,不用你通报。”老夫人说罢,便又要随喜同贵呆在廊下,独独要秋漪扶着自己掀开帘子进去。
珠帘晃动,老夫人一眼就看见了斜靠在榻上的墨染。见他不是有气无力地躺着,而是斜靠着看书,老夫人的眼睛里,就有一点惊喜。但她心里到底是有气。墨染见奶奶见来了,看着她身边跟着的秋漪,一脸的愁容。想了一想,将书放下,便又病怏怏地道:“奶奶,您怎么来了?不早静心苑好好歇息?”
柳墨染心里想的周全,在云开雾散之前,还是要瞒着奶奶。所有的事,都要一步一步地来,丝毫着急不得。
老夫人在椅子上坐下了。她哼了一声,看着墨染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不常过来看你,但是我的心,从来都在你身上!你告诉我,这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你和秋漪究竟处得怎样了?”
柳墨染一听,就看着秋漪。去王庄打听王大夫一事,秋漪还未告诉自己到底如何。奶奶在前,这事儿也只得先缓一缓。墨染就缓缓微笑:“奶奶,我和秋漪当然很好!”
“是么?”老夫人听了,就怀疑地看着墨染。秋漪为缓和气氛,便亲手给老夫人沏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
老夫人也就默不作声地接过,喝了一口,方缓缓道:“墨染,秋漪,其实在奶奶眼里,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秋漪呀,你要对墨染有信心。今儿我这进了来,瞅了墨染一眼,就看出他的身子,比以前好多了!到底,你是他的福星!“老夫人说完了,就又喝了口茶,语气方缓和了。
“奶奶,我也觉得大少爷的身子是比以前好一些了!“秋漪不失时机地插话。
岂知,老夫人听了,却又大为生气了。她转过头,不悦地看着秋漪,说道:“大少爷?秋漪呀,看来你是真没把奶奶的话,放在心上呀!墨染是你的丈夫,当着奶奶的面儿,你也答应我见了墨染要唤一声‘夫君’的,不想,你竟还是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