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捭阖的坟前,凌照水无比冷静地同肃王谈论着这桩飞来的婚事:
“陛下同父亲哪怕有过约定,应该也只是寻常的口头玩笑而已,殿下其实不必如此当真。”
肃王并不苟同,他凝视着她的躲闪,不容她退缩半步:
“凌照水,时至今日,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约定或玩笑于本王而言,根本不重要。”
“本王,只是想娶你。”
“名正言顺,明媒正娶。”
“无论你是哝哝还是照水。”
他心意已决,无可动摇,凌照水力劝无果,只好狠下心开口道:
“照水的父亲,无论是因为什么,终归是死于圣命,身有污名。”
“殿下,强扭的瓜不甜,您的一厢情愿,会让很多人为难的。”
肃王武瑛玖半步不退:
“凌捭阖死于圣命不假,这件事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
“但哝哝,这么多年了,本王便只是一厢情愿吗?”
她从他脸上看到的期待远大于梦中相见,凌照水别开眼目,她实在无法在肃王近乎赤裸的表白下,违心地反驳他的这个问题。
凌照水不知道,她的退却,她的迟疑,便是肃王向前再迈一步的鼓角。
她的一举一动尽在肃王武瑛玖的眼皮子底下,肃王心道,只要她对自己并非全然的不屑一顾,他便愿意为之全力以赴。
风吹叶落,几声鸟鸣。
肃王眉色一挑,指间关节扣在石碑上,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对凌照水道:
“照水,岳丈与父皇的约定你未曾听闻,便觉得那只是玩笑之言,做不得真。可是有关这曲乐谱的传闻,你自己身逢其中,总不能推说自己没有听说过吧?”
他连岳丈都叫上了,凌照水立马便反应过来肃王提及的是哪一桩传闻。
凌照水心里咯噔一声响,果然见肃王从袖口掏出一把长笛,调音试吹,已然起了范。
笛音广阔,四野皆醒。
凌照水突兀地打断道:
“殿下,您吹不了这曲子。”
肃王武瑛玖固然有冠绝京都的乐理技艺,但凌照水断定,他未经指点,必然不得凌捭阖此曲的精髓。
凌捭阖这曲谱是一首情曲,男女合奏,鸾凤和鸣,才能相得益彰。
仅靠一人的吹弹,纵使技艺再高超,左顾右盼下,也难以诠释作曲者的用心。
昔年端妃娘娘在宫廷盛宴上搬出凌捭阖的这首旧情曲,本意是为了让场内最通音律的慧妃沈晚棠配合凌捭阖演奏,以期在众目睽睽下抨击慧妃与凌捭阖的暗通款曲。
却遭凌捭阖大包大揽,力挽狂澜:
“这曲子,下官一人也能吹奏。”
他如此承诺,众人无不翘首以待。
凌照水想象着父亲凌捭阖当年在宫廷盛宴上,一人独奏此曲的无限风华,心中顿生向往。
听说那一日,笛音绕梁,百鸟齐飞,在场之人,无不为父亲凌捭阖的才华倾倒。
彼时一曲奏罢,端妃一党不死心,质问凌捭阖:
“凌总管这情曲情意绵绵,真心可鉴,不知是为何人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