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言琅又做了那个梦。
厮杀声震耳欲聋,血光漫天,身侧是火箭落地燃起的灼人火焰。肖言琅茫然地、不停地环视四周,他手中握着终岁,沾着干涸的、温热的血。
血腥气叫他头疼欲裂,血色晦冥,只能见人影绰绰。他大声地喊,没有声音,却一直一直能听见惨烈的厮杀声,刀剑挥舞之下痛苦的叫喊。
有人朝他走近了。
很多人朝他走近了。
他挥刀而起,冷光翕焱。
“言琅…”
利刃斩下,温腥血液溅上他的脸。
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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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言琅霍然睁眼。
身旁有人,但他看不清,一如之前即使他用力闭眼再睁开,仍是朦胧不清,依稀只见轮廓。
他正抓着身旁人的手,此刻仍用力抓着不放,仍用力地看。他渐渐能看清身边人的容貌,只是没办法完全清晰。
肖言琅耳畔嗡嗡耳鸣,他仍陷在惊骇与巨大的悲痛里,呼吸不畅,似醒非醒。
他能看见眼前人抬起了手,能听到是行远的声音说,“你下手轻点!”随后他就被拉起。
青冥没有像上一次钝击肖言琅胸口,而是拉起肖言琅。但他绕至肖言琅后背的手刀刚起,肖言琅猛然抱住他。
青冥当即推开肖言琅。他有意放轻了力度,肖言琅却像被魇住了,拼死抱着,喉咙哽咽,如何也叫不出那个名字。
青冥一时没能将肖言琅推开。
行远在旁看着,也只是无声看着。
青冥没再推开肖言琅,只抬手轻击肖言琅背心。肖言琅一声闷哼,明显地猛提上来一口气,眼见着一瞬间软下的手臂即将松开拥抱却再度抱回去。
青冥没动。
行远悄无声息地走开,背过身去。
青冥仿若一尊垂手半蹲的雕像,看着眼前葱蒨草木,任由永乐王抱着。
枝叶随风披拂,火焰噼啪灼燃。
良久,青冥抬手在肖言琅后颈轻轻一捏,肖言琅身子一软,抱紧的手臂无力地瘫下。
青冥将肖言琅放平在干草上,稍稍起身,又坐回原地。
行远偷偷回头,见肖言琅已躺下睡着,便问,“你又给殿下敲晕了?”
青冥没说话,这一次却起身走去另一处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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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将亮时一行人动身继续赶路。青冥打头,行远殿后,砍伐树枝阔叶,方便肖言琅行走。但脚下到处是潮湿的烂泥,盘根错节的树根就像怪物触须般缠绕在一起,一脚一个陷坑,头顶上的树冠依然密集得看不到阳光。
青冥突然停下,“要起瘴气了。”
行远脱口问,“确定?”
问完又觉得是白问,都失忆了就谈不上经验了。
青冥果然答,“感觉。”
说罢,青冥纵身上树。
“你去——”一直未说话的肖言琅,脱口就问。但他话未说完,上方枝头早已没了青冥踪影。
行远忙道,“应该是去找防瘴气的——”
“找蛇。”
是青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