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永乐王的马车,一队人快马加鞭,也不似同永乐王出来时那般走走停停,好似游山玩水,又是频频遇险以致耗时月余。离开胡城十数日,行远一行人,已近皇城。
如预料般,行选尚未入城,就已经听到了来自宫中的议论。他心笑,原先他们一同当驻城军,又一同调回皇城分派进各府的那些兄弟,此时此景,像极了安插在各处的暗柱,纷纷给他报信来了。
这其中,也不晓得有多少人是抱着看热闹,看笑话的心思。
那些个议论,行远都猜得到,他这趟先行回朝是个人都得觉得奇怪,不合常理。不过,奇怪完了,后头那些勾心斗角的事,跟他倒是没啥关系了。
想到这儿,行远头皮一紧——与他亲主子息息相关,岂容他撇得一干二净。
行远在马背上叹气,这路也别赶了,就正常行进,容他多清闲几日。他是实在想不明白,这位永乐王是怎么想的。他这么一回朝,肖言琅还在胡城滞留不归,圣上绝不会有好脸色,更指不定会如何想。
就算圣上不作何想,就他在出使路上所见情形,旁的人定要闲不住。
行远越想越觉得眼前不远的繁华京都,还不如当年他所在的偏远城池。而那巍峨皇城,更是让他觉得诡谲阴沉,恨不能立马多长出几心眼来,把即将可能面对的问询质疑都想个清楚,以便应对。
行远忽而想起,从前觉得永乐王为人可能真的单纯,就想做个不思上进,赋闲享乐的王爷。眼下想到自己,没个百十心眼,在这皇城里怕是活都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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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远入城那天,京都下着绵绵细雨。他同副将杨洲打趣,连天老爷都替他犯愁。
一入城,行远才意识到,这趟是奉天子令出使。按规制,出使队伍回城,永乐王需直接入宫复命,觐见圣上。但现在只有他这个府兵统领回来,手上也没个什么让他代呈的奏章。他是直接回府去,还是要代王爷复命,行远一愁未消又来新愁。
杨洲说,既然是代殿下先行回朝,应该也要代殿下向天子复命吧。
行远气笑了,“殿下没这么说,你个奴才倒是做上主了。”
他代殿下向天子复命——在永乐王府他还能算个官,但出了王府就一奴才。他拿什么身份去觐见,拿命么。
但行远也不敢直接回王府去,于是这一队十几人都跟着进退两难,全停在城门边了。
京都城门门督是禁卫营的人,禁卫营由三皇子襄王辖制,而襄王与永乐王关系不洽,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
接二连三,行远心中连连叫苦。他就该抗命不从,硬着头皮留在胡城,再不济也能表个忠心。
旋即,行远被自己这想法吓着了。这万一,不“单纯”的永乐王真有试他忠心的意思,不“单纯”的永乐王几百心眼,不会想不到他一个奴才先行回朝会遇到的困境与困难——
行远一瞬间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也觉得自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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